外在形象,看出其內在功能與結構的關聯。
他在這個世界中,沒有經歷過被康斯坦丁所殺之事,那元嬰形象,早已漸漸成長並穩定在胸口附近,內去五行、外融陰陽,隨時都可以透過元嬰的整體功能進行具體的結構外化、延伸。他當年最初做這樣的事,就是把元嬰的功能外化成池本理的法寶月影,後來又化出天機劍,都是這樣的辦法。而當時他利用安冬在潛意識場景中創造複製他人功能的機制,也同樣是類似的法子,只不過中間多了一些過程手續而已,可本質沒變,都是將整體功能結構化。
就像面對一團麵粉,他順著自己的需要,把這團面做成饅頭、包子、餃子等不同形狀和花色的食物。這種將身心整體功能外化的過程,在道家叫“御物”,在佛門叫“轉物”,道理相同,只是像尤只虎這樣的人,雖然也知道這些說法,可總喜歡順著自己習慣的知識見解,變成另外的理論,這樣看起來貌似就像是自己創造了某種新理論一般,大有滿足感。
他此時稍稍專注,那感覺便又迴歸。
本來形質鮮明的千層塔,漸漸開始變得模糊,那本來物質就是物質的觀念,也悄然在他內心深處變弱。千層塔的外在形象,在他專注地觀察中,從他內心深處褪去。就像剝掉了一層外表的包裝,種種建築結構,從泥土、沙石、木頭開始,一步步深化下去,他看到了各種分子、原子、電子之間的振動,他看到了種種能量交換在整個異常複雜的建築中四處奔逸。
而不管他看到的內容有多深、多複雜,元嬰總是隨著他看到的結構內容,而印出一模一樣的結構形象來,他體內不知不覺地,就像照鏡子一般,漸漸演化出一個新的千層塔出來了。
那元嬰演化出來的千層塔就像是外面千層塔的縮小版,箇中結構關聯,特別是像千層塔這樣極其複雜的結構,卻必須得尤只虎用現有的邏輯思維來完成其功能應用的分析和詮釋。因為他的能力此時僅限於複製其結構,對於結構細節之間的邏輯關係,卻沒有能力一眼即知、一辨即明。
他當時在眾神之車中,一方面為自己的邏輯感到自豪,但另一方面也越來越感受到當解決極其複雜的結構分析時,邏輯自身的侷限也越來越明顯了。
他用元嬰飛速地梳理著整個千層塔的結構關聯,能量是如何流動,不同五行屬性之間的作用是如何關聯的,不同陣位之間的交流是怎樣完成的,陣點之間相互起著什麼樣的牽制效應。那密密麻麻的通道,像是物能之間的聯絡,又像是某種心的力量在其中支配著,變幻交錯,沒有固定的規則,卻又絲毫不亂地縱橫往來。
他於元嬰運轉的細微處,隱隱感到自己的心所含蓋的世界正在悄然轉變。
以前他只是感到心與外物之間有對應、有關聯,此時卻不同,似乎元嬰的每一個變化,身外世界都在跟著隨之響應。就好像他的心不只是控制著他的身體,身外有一部分物質世界,似乎也被含蓋在其中了一般,或者說,身外有一部分世界已經成了他身心的一部分。
他此時念頭無比集中,心靈所量度的身外世界,一切細微變化,全都清清楚楚、了了然然。那地上的螞蟻路過時本來渺不可聞的聲音,在他耳中卻變得如雷般轟鳴,就像一個巨人大踏步走過一般。一片樹葉從枝頭上折落,那咔嚓聲就如一棵大樹崩塌似的。更不用說其他種種聲韻,盡在耳邊潮起潮落。而這眾聲匯聚的音海中,還夾雜著身旁厄里斯等人有節律的心跳聲。
可這些聲音雖然巨烈,卻沒有影響他的專注,他只是知道,卻並不在意。
過得一會兒,那些聲音又停了下來,四周安靜得可怕,似乎整個世界只有他一個人。他忽然聽到一聲哀叫,轉頭看去,卻是一隻快要老死的螞蟻在草叢間做著最後的掙扎,他暗道:“他死的時候,也會像人一樣痛苦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