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道切割般地硬直線。袁帥皺著眉,正準備劈手奪下粉標,卻最終沒有行動。
他的眼裡,那些看似尖銳而雜亂無章的線條,正在勾勒出某種複雜卻含有深意的輪廓。他眯起眼睛,開始想象那線條裁開後的廓形——崔是念卻忽然停手,將粉標拍在桌上,拿起一旁的黑色膠帶,“撕拉”一聲扯開,再用牙齒咬斷。他用了死力,將這膠帶按在紅色的布面上。然後是第二條,第三條,第四條——袁帥慢慢地把眼睛睜大了,看著崔是念重複著這步驟。末了一卷膠帶用完,黑色的線條已經如藤蔓般包裹覆蓋在紅色上——說是藤蔓或許不準確,因為膠帶構成的線條均是平直,沒有迴轉,反而畫出了交錯地尖銳稜角。崔是念此時放緩了手中的動作,將最蓋在最下面的幾條膠帶仔細揭起,帶下來一整面黑色的網。他彎下腰將這網在地上鋪平整了,再直起身來。
他先前做著一氣的動作都沒有停頓,現在慢慢地撥出一口氣,胸膛一起一伏。
袁帥定定地看著崔是念,忽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問句:“你要用皮料?”
崔是念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袁帥搖了搖頭:“是好想法,但是駱林要退賽,你這衣服做出來了,他也不會穿。”
崔是念沒理他,吸了吸鼻子,伸手又去摸桌上的剪刀。袁帥走到他身邊:
“我說你也……”
崔是念拿著一把剪子轉過身來,悶聲不吭地,一副拼命的樣子。袁帥還想再勸,門鈴卻突兀地響了起來。
崔是念和袁帥兩個人相對著看了看,崔是念把頭低下了:“……我去開門。”
……待到崔是念把門開啟了,第一眼看見門外站了一個高大而面容嚴肅的白人男人。男人皺著眉頭,用蹩腳的中文發音問他:
“Chi Si Nin〃
崔是念先是一愣,而後點點頭。
那白人男人轉過身去,用英語對身後的人輕聲道:“沒錯,是這裡。”
然後崔是念看著站在男人身後的駱林站出來,臉上還帶著笑:“崔先生?是我……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崔是念也顧不得問駱林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看著駱林對著自己笑,眼睛所對的地方卻和自己站的地方有了偏差,忽然就覺得鼻酸:“你說,我一定幫”。
駱林露出些不好意思的表情:“……您能不能暫時……讓我在你這裡住兩天?等我的走秀結束了就好。”
……
在駱林意識到自己無法視物的同時,他便知道何式微不會再讓自己繼續比賽。他也明白自自己落水之後何式微一直精神緊張,所以這“失明”的狀況,幾乎可以把何式微的心理放線摧垮。駱林本人還能鎮定著讓何式微去找醫生,何式微卻是整個人都失去了冷靜。
其實仔細想想,視力上的問題其實前些日子就露出些端倪。腦震盪後還沒幾天又墜到冰湖裡,誰的身體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護士來了又走了,然後他被人領著去做檢查,再到回答醫生各種各樣的問題。來來回回幾遍之後他坐回到在病床上,聽得見何式微站在病房外語氣焦躁地和醫生交談,為他安排日後的治療。之後有似乎是LGM的人員走來和何式微說話,何式微幾乎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對那人道:“對,駱林是要退出……我已經和羅翰說過了。你還想讓他怎麼繼續下去他現在這樣……我確定,他要退出。”
——床上的駱林低著頭,雙手交握著。那“退出”兩個字敲在他心上,震得他渾身都疼。
看不見東西,他不是不害怕。甚至說未來的事情他都不敢去想——如果日後真成了瞎子,生計也好什麼也好,似乎都毫無希望。然而他能把那些更遠的恐懼強壓著放在一邊,眼前這看似無可避免的“退出”,卻意外地——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