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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起來,一鼓作氣跟著往前走。

累了許久的人們,晚上很早都休息了,楊寄更是困得眼皮子都撐不住。背上的傷還有些隱隱作痛,他俯伏在鋪在地面的油布上,片刻就開始做夢了。夢中,有人指著他說:“這男兒是不是虎形龍目?”他睡夢中扯著嘴角笑了笑:說他帥就帥嘛,用啥文縐縐的詞兒?

“醒醒,醒醒。”

楊寄不高興地挪了挪身子,這就被自己帥醒了?還沒睡夠呢!

“醒醒,醒醒”的噪聲在他耳邊綿延不絕,終於煩到他腦子裡一點一點涼水浸了一般清楚過來。楊寄不耐煩地睜開睡眼,頓時一激靈,身邊兩個大男人蹲著,一個是王謐,一個不認識。“幹嘛?”楊寄問。

王謐輕聲笑道:“聽說你以前是個賭棍,照理不是玩的夜場麼?怎麼才打頭更,你就能睡著了?”

楊寄慵慵道:“我不賭了。天天劈柴殺豬,都是大早起來乾的體力活,再熬夜,要死人的。”

王謐笑著說:“那在獄中,你還出手顯擺什麼?咱們乾脆點吧,你還想不想玩兩局樗蒱,想玩,現在就起身。”楊寄閃閃眼睛問:“那明日干活怎麼辦?”王謐看透他一樣:“放心,這裡都是我管。明日讓你歇著就是。”

有的玩不用幹活,這樣的好事,楊寄又不傻,自然高高興興爬起來,陪王謐等人賭博。一起玩的幾個人看起來都頗有風儀,穿著也俱是精緻的綢帛,說話十分雅緻。他們玩的是比較複雜的樗蒱戲,五片骰子上用漆細膩,黑白兩面分別刻著牛犢和野雞,棋枰也是紫氈,一局下來,棋盤上兵將調動,天時地利人和一毫都不能缺,半個時辰方了局。

但對楊寄來說,這是如魚得水,不光手氣好得要命,而且棋枰上馬、矢進退,也如有神助。不知不覺間,月夜已深,外面萬籟俱寂,而楊寄與搭檔王謐五局五勝,贏得眉花眼笑。楊寄日日在殺豬劈柴中消磨光陰,很久沒這麼得意過,興奮得又撓頭又捶腿,最後向對手嘆道:“唉,竟沒有博採,不然,今日贏光你們的銅錢!”

話出口,他覺得不對——他不過一個戴罪立功的民伕,對坐幾個,一望可知身份都不比王謐差——若是王謐假建德王之名,來挑自己的錯處,可如何是好?但轉念,他又打消了這個想法:要弄死自己,有的是法子,無論是秣陵的大牢中,還是市口枷號示眾的時候,暗算他楊寄,就跟捏死螞蟻似的——犯不著花這麼大心思送到石頭城來。

果然幾個人對視一眼,笑道:“所幸今日沒有跟你賭錢,否則,腰囊裡一文銅板都留不下來。楊寄的賭技確實驚人。”

楊寄苦笑道:“不賭了。上回輸得差點去死,好容易老天爺垂憐,讓我娶了媳婦有了孩子。再賭,再輸了怎麼辦?”

王謐道:“賭樗蒱是賭,賭人生也是賭。你真個一回都不想賭了?”

這話說得深奧,楊寄半日沒有明白過來,最後還是決定打個太極拳糊弄過去,因而笑道:“逼到不能不抉擇的時候,再說吧。”

王謐也沒有強他回答,點點頭說:“好得很。你回去好好睡一覺,明日想什麼時候起床就什麼時候起床,我帶你好好看一看這座石頭城。”

民伕修城牆,是非常辛苦的。為了保證牆的牢固,石材都是從別郡取來的大青條石,石頭之間,調和漿、雞蛋清和澄細的泥作為粘著劑。粘合條石之後,敵人攻城的拋車用幾百斤的大石頭,打得碎青石,都打不碎膠合的部分。天氣越來越熱,無論是在山地間搬運石塊的,還是在火爐邊調和膠泥的民伕都是汗流浹背,氣喘如牛,也有受不了辛苦一病不起的。唯有楊寄,雖然也時不時動動體力,但只要覺得累得不行了,就可以停下來休息,吃喝還另有小灶——只要他晚上肯陪幾位玩樗蒱,白日裡,簡直就是放野馬。

一忙忙到端午,石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