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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鄰居幫幫忙,也還勉強。”

沈嶺點點頭說:“行善事自然不錯。只不過,一切也當有度。”

楊寄點點頭:“都是窮人家,我最懂這種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苦處。但是,我自己做不到的事,也只能看看了。像那繆家的小宦官,他自己看不透情形,還想賴活著,真是傻透了。但當時,我做出那樣的事,自己還是於心有愧的。”

沈嶺目視楊寄,面無表情地說:“那麼,今日你去長幹裡找繆家老嫗,你可好意思見人家呢?”

楊寄笑道:“沒事,我皮厚。”沈嶺亦笑道:“就還缺點心狠手黑。”

“心狠手黑?”楊寄愣了。

沈嶺擺擺手說:“你去吧,就當我是說了瞎話。”

晚上,楊寄回來,早早地就上榻睡了。一勾月牙掛上窗欞,沈嶺在地鋪上,聽著楊盼時不時發出咂嘴聲和嬰兒囈語,也聽見楊寄不停地翻身,不斷給楊盼蓋被子的動靜。

“睡不著?”他終於忍不住發問了,“是不是阿盼有些吵鬧,要不,我來帶她睡吧?”

“不用。”楊寄的鼻子有點甕聲甕氣的,好一會兒又說,“不是因為阿盼。”

沈嶺默不作聲,過了好一會兒道:“阿末,楊朱哭歧路,因其過跬步而覺跌千里,因其可以南而可以北。阮籍茫然,因為沒的選;楊朱困惑,因為可以選的太多,生怕自己後悔。你呢,若是沒路走,我看你已經選擇了賭一條命;但若是有的選,你怎麼選?”

這個話題相當宏大,楊寄本來就煩亂得睡不著,這下雙手枕頭,眼睛睜得更大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反正覺得屋子裡寂靜得連窗外風動柳梢的聲音都能清楚分辨。“二兄,”他輕輕說,“沒睡?”得到了沈嶺清晰的答覆,楊寄飄忽難定的心也突然感覺安寧了,他輕嘆一聲說:“是有千千萬萬條路,我也不知道哪條是對的,哪條就把我引入歧途,哪條就把我帶進死衚衕了。但是,反正也沒法子後悔了,就像樗蒲的搖杯已經停下了,想再搖兩下也不成了,我能選的,也就是看看莊家的臉色,看看周圍人的神情,看看棋枰上自己一方的局勢,來決定押大些還是押小些。所以,現實中我就一條選項,只要對阿圓和阿盼有好處,我就選,就算是死衚衕,也要義不容辭地走下去。”

沈嶺也靜默了半晌,說:“阿末,但這是孤勇,會吃虧的。”

楊寄笑笑說:“吃不吃虧,誰又說得清呢?我自己樂意就行了。”

“阿圓是我妹子,阿盼是我外甥女兒。”沈嶺過了好半天才說,“你的話,我很感動。但是我還是要潑冷水:男人家,不要為情所絆,才能夠護好你的情之所鍾。”

把心窩子裡的苦悶掏出來講過了,楊寄這才能呼呼地睡著了,這幾天心累,睡眠淺,但是又疲倦,隱隱覺得哪裡“砰砰砰”響,就是覺得自己在做夢,就是不願意起身。模糊間彷彿覺得沈嶺爬起來去開門,然後和誰說了幾句話,又到他身邊,聲音沉重地說:“阿末,醒醒,出事了!”

楊寄腦子裡一片空白,但這“出事了”三個字還是讓他周身一激靈,猛地坐了起來,眼睛懵懵地瞪著前方,半天才看出面前一直嘴唇一張一翕的人就是曾川,又過了一會兒,才聽懂曾川一直“哇啦哇啦”的聲音是在和自己說話:“快!披鎧甲!進千秋門!”

他跌跌撞撞的,胡亂繫好了鎧甲的帶子,套上靴子,被曾川一把拖著就跑,到了門口取了他們的長戟,曾伯言已經召集了一支隊伍在空場上。這位校尉目光峻厲,看了看遲到的楊寄等人,也不多言,掛著那張老臉道:“從千秋門,進宮。”

“要做什麼?我今日不上值,也要去麼?”

曾伯言一聲不發,突然用手中的長戟指著發問的楊寄的咽喉,楊寄給施了定身法一樣不敢動彈。曾伯言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