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道知點點頭,還不忘伸手撫了一下還在疼痛的膝蓋,果然惹庾清嘉多注目了一下,她沒有多說,以目示意他離開。皇甫道知打了個賭似的,狠狠心轉身出了門。外頭一群人脖子抻得跟鴨子似的,正在盼望他出來,出來後又不敢說話,但覺這主子臉上一絲春風也無,還是寒意十足,就更是屏息凝聲,彎腰曲背地跟在背後。
皇甫道知疾步如飛,很快到了一座院落,門上用曲裡拐彎的篆字寫著“南筠”二字,裡頭建築古雅,當門一座紫藤架,正是春時,飛瀑似的開了一片清淺的紫花,香氣宜人。藤樹繁密,幾個侍女的影子藏在後頭,看得見五彩的衣衫,看不見人的面孔。孩子“咯咯”的笑聲頻頻傳來,還有女子逗引他的話語。
皇甫道知聽見兒子的笑聲,前所未有地眼眶一熱,竟有隔世之感。而楊寄更是眸子一亮,扯扯皇甫道知的衣袖道:“大王,原來您這麼體諒臣下!那個是阿圓!讓我見一面吧!”
皇甫道知回頭時,眼神已經是冰冷的,“哼”了一聲道:“你今日犯上幾次了?還敢跟孤提要求?!”
楊寄知道這人心眼窄,忙換了嬉皮笑臉,轉身撅起屁股說:“臣先前確實是大冒犯了,不過,能叫大王哄得王妃開心就好。大王有氣,就把剛剛那一腳踹回來。當然,想打想罵也行,只要讓我見老婆。”
皇甫道知看他撅著屁股,還拿手自己拍拍,一副猥瑣樣,真恨不得狠狠賞他一腳跟。但眼角餘光看見的是周圍其他侍衛笑得傻呵呵的,那腳也不好意思往起抬了,只能罵一聲:“孤還與你一般見識?能滾多遠滾多遠!”
楊寄不屈不撓:“大王,我一定滾遠!但是,我老婆——”
皇甫道知對著裡頭喝道:“沈沅!”
笑聲戛然而止,許久怯生生傳出一聲“哎!”旁邊竊竊私語似乎在教沈沅:“‘哎’什麼!說‘奴婢在’!”
皇甫道知已經煩躁得很了,皺眉擺手道:“不用廢話了!沈娘子出來,和你郎君團圓!”
裡頭春風拂面般吹來一陣衣香,淡淡的桂花味,便宜常見卻不俗。沈沅提著裙子,圓圓的眼睛閃著光似的,頰邊的小酒窩格外深邃,匆匆給門口的皇甫道知蹲了蹲身,便笑得花朵似的站在楊寄的對面。皇甫道知心裡陡然一陣酸泛上來,但想起這是他老丈人的府邸,更是他要依仗的妻子的閨房,只能選擇“非禮勿視”,只瞥了一眼,便抬腳進院子瞧自家兒子去了。
曾川彷彿也忘了先前的憂心,笑著對楊寄道:“弟妹好漂亮!這周圍有太傅府下人居住的雜院,空房子不少,你們趕緊的!”又低聲對楊寄道:“誒,不過你那個不舉的毛病……”
楊寄不過是見了沈沅的模樣,已經覺得肚腹間暖得發燙,只恨自己的褌褲太窄小,襠下有點繃緊了的不舒服,他回頭送了曾川一個大白眼:“滾!少說兩句沒人當你是啞巴。”便也顧不得這些兄弟,樂滋滋挽著老婆找地方去了。
而在隔了幾座院落的庾太傅書房裡,庾清嘉終於淚眼朦朧,手握著一汪水似的綃紗窗簾,隔著那朦朧的碧藍色望著外頭灰濛濛的天空。雨是停了,她的心情和浸在寒冷的雨水中一樣。睜著眼睛豎坐起來的庾含章,凝視著她的背影半天后,終於說:“你是怎麼個打算,不妨和阿父說一說。不過,他剛剛演一齣戲,你大可不必在意。”
“阿父。”庾清嘉說話緩緩的,但也透著堅決,“他演戲,我自然不在意。但是我肚子裡剛結下的那塊肉,我怎麼能不在意呢?”
“你剛剛為何不說?!”
庾清嘉掩著面,終於哭泣出聲:“我原以為,沒有他,也是一樣的……”
可是,女兒家終究容易心動——為他少有地表露出那一點點好,她就栽進去了。庾含章無聲太息了半天,伸手輕按著女兒的肩膀:“清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