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避雨,而是定定地直視著遠處,那裡有不少常青的喬木,枝椏被吹得斜過去,彷彿就要撲倒地上,蒼綠的葉片不勝風雨,蔫蔫地掛在樹梢,地面自然也是落了一派殘敗老翠,碾進泥裡,漸漸隱在雨柱中看不清了。
旁邊有人說:“好大的風雨!多少年沒見過冬日有這樣的風雨了!”
王謐突地心一抽,眼眶酸了酸。或有細心的人看見他攥緊了拳頭,咬牙咬到下頜緊繃,但大部分人只顧著看雨,哪裡看得到這個微末的小參事!只等他突然連斗笠蓑衣都不用,徑直衝到雨地裡,才有人“咦”了一聲,看稀罕似的看著這個傻子在鋪天蓋地的狂風驟雨中飛奔到門前的拴馬樁上解開一匹,顧不得馬鞍上的溼滑,騎上飛馳而去。
荊州都督陶孝泉,駐紮在咸寧,離江陵巴陵都不遠。王謐在城門下滾鞍下馬,投遞了自己的腰牌和信符,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大聲道:“軍機如火,請速速稟報陶都督!”
他很快被延請進臨時改建的都督府中。陶孝泉凝望著這個一身狼狽的小小參事,和顏悅色道:“這麼急!都來不及穿上蓑衣?江陵有難麼?是——陳刺史叫你過來的?”
王謐顧不得身上還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水,雙膝跪倒在陶孝泉面前,急迫得都帶了哭腔:“都督!巴陵軍前鋒偷襲江陵北門,成功失敗在此一舉。只是巴陵人少,怕援助力量不夠,所以下官飛馳至此,請都督派兵援助!”
“北門?”陶孝泉皺起眉頭,“誰出的主意?”
王謐只有片刻的時間可以猶豫,所以只頓了瞬間,就接下話茬,“刺史派人打探,定下此計。然後……發現兵力不足,急急求援。”
“荒唐!”陶孝泉道,“兵力不夠,就這麼著急拿主意了?我這裡趕著救火,難道就沒有損傷?”
這副不以為意的樣子,王謐心寒,道:“北門確實空虛,城牆也破敗未及整修,崢嶸洲恰是其薄弱之處。但是,都督如果不前往支援,巴陵男兒功虧一簣,豈不可惜?”他咬了咬牙,為了逼出救兵,只能挑撥離間:“都督明鑑。其實……其實下臣是秣陵人,並非巴陵臣民,也看不慣陳刺史有功則爭,有過則諉的做派。陳刺史怕事膽小,沒有萬全的把握不肯出動。都督如果出兵,縱是勞傷,亦是有限,大局在此,偌大的一個現成功勞,難道拱手送給姓陳的?下臣為陛下、為都督不值。”
他這個挑撥恰到好處!荊州督與巴陵刺史面和心不和,尤其在這次戰事中,兩個人暗地扯皮搶功已經鬧得很不愉快。陶孝泉凝神靜思了一會兒,瞥眼問王謐:“那麼,江陵事竟,有幾分把握?”
王謐便知有戲,他也是愛賭博的人,天生膽子大不怕惡果,肅然道:“今日氣象獨特,早晨雷鳴於西北——是江陵所在之處,正是天要亡江陵王的預兆。”
陶孝泉眯著眼睛,突然厲聲對外頭親軍道:“點兵!”
☆、第28章 天煞
風雨如晦,冬日的白晝,在一片暴雨洗劫之下,蒼穹黯淡。地上泥水混雜一體,走一步,腳上草鞋會拖起好大的一團泥巴,步伐也顯得越來越沉重。
楊寄一行人,自覺悄無聲息,匍匐在崢嶸洲的水岸邊,淺灘裡枯槁的蘆葦,倒伏著溼噠噠的蘆花,風吹葦葉發出乾澀的聲響。他們望著江陵北城門,那是兩扇死沉死沉的大木門,上面釘著銅釘,烏黑的漆剝落了一大半,奇怪的是,門大大地洞開著。沈山是名義上的指揮官,茫然地左右看看,然後說:“大約他們重點防守的是東西南三側,留著著荒僻的北門進出運送東西。我們橫豎是要奪城的,一鼓作氣上罷,這種門關起來慢,就要趕緊衝。”
楊寄一把拉住他:“等等!”
沈山嚥著口裡的苦水,苦笑道:“等什麼呢?咱們這裡越快動作,越晚被敵人發現不是?刺史叫我們‘奇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