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能先喝這杯酒呢?”話語謙遜,但意思並不客氣,他伸手把雲仙送到自己面前的酒盞推開,拒不接受。
皇甫道知大概是生氣了,對雲仙喝道:“沒用的東西!如此不長進,今日得罪了太傅太保,你看我饒你?!”他笑著對面前兩位把持朝中重權的“親戚”道歉:“婢子不懂事,兩位明公海涵!她這杯酒也算是賠罪酒,若仍不能使兩位明公開顏,她也沒臉活了。”
他一使眼色,雲仙已經花容失色,帶著顫音跪在兩人面前:“求太傅、太保,用了這杯酒……”
兩人心腸如鐵,根本對這位淚光融融的美人的哀求視若不見,笑嘻嘻間目光裡刀光劍影,唯獨不去垂憐已經害怕得臉色發白的雲仙。
皇甫道知俊厲的下頜骨也縮了縮,笑道:“婢子太無禮,開罪二位。來啊!拖出去砍了,送首級進來為二公賠禮。”
雲仙幾乎癱倒,這樣的無妄之災叫人崩潰,她急切地向榻上三人求情,可是這三個人彷彿看不見這可憐的美人一般,自顧自談笑風生,看著守在明堂口的武士過來倒拖著雲仙往外走。酒盞打翻,一地琥珀色的甘醴流淌著。雲仙一路哭喊,手指扒著地面水磨磚縫,可是哪裡及得上男人的力氣,指甲折裂,鮮血淌在磚縫裡,紅得觸目驚心。
楊寄看不下去,忍不住牢騷就出口了:“日孃的,怎麼下得去手?”
他的聲音高了點,皇甫道知臉一沉,擱下酒杯道:“誰在說話?”
王謐也是失色,狠狠一扯楊寄的袖子。而被拖到楊寄席邊的雲仙,見到救命稻草一般,用力勾住楊寄食案的腿兒,瞬間食案傾側,上頭的盤盤盞盞掉落在地上,碎成一片金光玉澤,吃了一半的山珍海味,也掉在地上。
她妄圖掙扎最後一下,帶著鮮血的指尖撈住了楊寄的衣襬,他的衣服“刺啦”一聲撕裂了一個口子,楊寄終於忍不住了,聲音也高了:“哎,我衣服破了。至於嗎,屁大個事要殺人?”
“這是何人?”
皇甫道知眯了眯眼睛,瞥著身邊發問的庾含章。隨即,皇甫道知修長的頸脖微微斜靠過去,似乎在對庾含章耳語:“就是陶都督力薦的那個——楊寄。”
庾含章恍然大悟似的高聲“啊!”然後點頭捋須道:“少年英傑,果然膽氣驚人!”
皇甫道知冷笑道:“岳丈大人說得是!膽氣驚人——在兩位明公面前,也敢口出狂言。當然,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又眯了眯眼睛。
庾含章卻似沒看到一般,興致勃勃用筷子敲了敲銀碗的碗邊,笑道:“既如此,何不成人之美呢?”
皇甫道知臉沉了沉:成人之美!他庾含章和楊寄是一路貨色吧!也都是他皇甫道知深恨的人!但他很快就轉換了顏色,笑意融融地說:“啊哈,還是岳丈大人仁愛!”轉臉道:“楊參軍,你這放肆的舉動,本就是該拖出去打死的。不過,念你妻子是孤的世子的乳母,不能讓她傷心過度了沒奶,就饒你一次。”
庾含章冷冷淡淡說:“為國盡忠,才是緊要的吧?與女人何干?”
皇甫道知心中冷哼,但此時卻陡然一念而生,笑道:“那自然也是要緊的。沈氏在府侍奉,但孤也心疼你沒人照顧。這個雲仙就賜給你做妾,一來是伺候你,二來,即使孤多留沈氏一段時間,也就能不生愧疚了。”
楊寄揚聲道:“我不要!我養不起小妾!”
皇甫道知冷冷道:“那就殺吧。”
雲仙淚水橫流,拉緊了楊寄的衣襬,哀哀哭求:“使君!使君!奴蒲柳之姿,不足侍奉,但請顧念奴一命危乎殆哉!奴結草銜環,日後報答使君!……”
楊寄見不得女人哭,頓時心亂如麻。皇甫道知硬要留沈沅,他已經覺出不對勁來,但是此刻人命在他手裡掌著,他把心狠了又狠,還是狠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