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等死?他們看看面無表情的楊寄,嚥著唾沫不敢再問什麼,但心裡個個都很著急:老婆、孩子、好日子,都在姑臧城裡呢!姑臧沒了,一切成空!
你說楊寄心裡的急,又能少嗎?他雖然當過孤膽英雄,可是深知孤膽英雄不是隨便當的,這會兒自己帶幾十個人,沒有一個後援的情況下,想去挑戰幾萬個有備而來的敵人軍卒,簡直是做夢!
他在寒風裡沉思了很久,周圍的人都覺得渾身都快凍僵了,楊寄才抖了抖凍得發紫的手腕說:“援軍還是要請的,不管能不能來……姑臧還是要保的,但是很有可能就是連咱們自己一道斷送在裡頭了。”
旁邊人急吼吼地剖白:“斷送也要保!要是家人都給賊擄去了,我一個人獨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楊寄回望了一下身邊這幾十號人,吩咐道,“都認真聽我的軍令,不論是難是易,是遠是近,都要竭力去做,漏一個環節,所有人的命都保不住!”他的心裡也和打鼓似的,震得耳膜都怦怦響,但是出語異常的冷靜,有那種在賭場上明明遇到了必輸的賭局,卻仍舊談笑風生的鎮定。這種鎮定,如同給手下人吃了一劑定心丸,大家豎起耳朵,仔細聽他吩咐。
姑臧一主城,四陪城,共十二門。楊寄一家和大部分軍士的家人,都住在主城中。他們此時所在的天梯山,是姑臧四面唯一沒有被圍的地方,南門靠著天梯山,守兵也是最少的。入夜,這小小的一支隊伍穿著黑衣,悄然摸到了西門外。北燕守兵的營帳外,燃著熊熊的篝火,上面炙烤著牛羊肉,小鍋裡“咕嘟咕嘟”煮著湯或粥飯,北燕人吃著飯和肉,喝著奶酒。楊寄他們飢腸轆轆,聽得見腸子裡也在“咕嚕咕嚕”煮沸了一般響動。
吃飽喝足的北燕人,全然沒有察覺有幾十雙惡狠狠的眼睛正盯著自己,大約他們不習慣那麼早睡,又開始彈著琴,吹著壎和笛,開始自娛自樂起來。琴聲猶可,柳笛和陶壎的聲音幽幽咽咽,聽得人思鄉,幾乎要掉下淚來。
好容易琴聲也止息了,個個帳營裡慢慢響起來呼嚕聲,巡視計程車兵拖動著長長的槍矛,不時繞著火堆搓搓手取暖,渾然不覺自己已經被一對一盯上了,一個不當心,便是從背後裹住脖子、捂上嘴,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便已然被扭斷了頸骨或者割斷了血管,抽搐著死掉了。
楊寄靜靜地踏在帳營外的雪地上,篝火旁有的還擺著沒有吃完的湯和肉,他嚥了咽口水,毫不猶豫地把手裡的火把丟到氈帳的油布上,其他人忍住飢餓,連看不都不看那些吃的一眼,跟著放了火,趁帳篷裡熟睡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飛跨上馬匹,打馬朝著西城門狂奔。
驚叫聲、痛呼聲、火苗燃燒到竹子骨架的嗶剝聲,很快在這些騎馬男兒的腦後傳來。如果他們回頭一顧,還會看到漫天的火光中,一個個渾身燃著火焰的人瘋狂地在雪地裡打滾、呼號,焦黑的面板輕易地脫落,黏在雪地上,一道黑、一道赤,映著通紅的火光,形成了人間地獄。
西門的哨樓早就看見了這一幕,見身著黑色衣服的人飛馳而來,只看了看為首的那個,就驚喜萬分:“將軍回來了!快開城門!”
他們的將軍,簡直就是勝利的希望和保障,隨著城門“吱呀呀”開啟,大楚的守軍和就別父母的孩子一樣,帶著淚光迎接楊寄。楊寄打馬進了城,短促地說:“快!關城門!”
“除了被圍,其他怎麼樣?”楊寄到了將軍辦事的衙署,匆匆喝了一碗熱粥,問道。
他手下現在也頗有幾個能幹的部下,把這十日來的情形彙報了,最後說:“來得太兇猛了!現在已經是三倍於姑臧的兵力,看樣子還在源源不斷地來人。我們這裡存糧是豐富,連軍帶民,頂上三個月還不成問題。”
楊寄道:“北燕估計也知道這點——他們最缺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