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冷笑著一句句戳她:“沈沅,你還在做夢吧?他老早就忘了你,打從他決定娶我妹妹開始,他的心就變了,女人只是他生命中的玩物而已,他權傾天下,多少女人不能手到擒來?現在他沒有正妻,正緊鑼密鼓地打算與會稽的大族聯姻,不知他最後挑中的是姓朱、姓王,還是姓蔡?”
他沒有從沈沅的目光中看到預期的害怕或憤怒,亦沒有擔憂或妒忌,只是平平淡淡地、略帶輕蔑的笑意,偏著頭等他繼續說。皇甫道知不由有些焦躁起來,冷笑道:“娶妻續絃大約年後要辦。年前,那些拍他馬匹、捧他臭腳的人們,爭相給他府裡送嬌美的歌舞姬妾,據說,收入房中的已有二十四個——他說是不解聲,大約還是能解‘色’的……”
沈沅終於開口了:“那麼,你告訴我幹什麼呢?想放我去將軍府,撓他一臉指爪印子?”她覺得好笑似的“呵呵”一陣笑,然後收了笑說:“他另娶,他納妾,我還是我。我愛他,我恨他,他還是他。你想用我亂他的心思,可惜沒有用處的。我雖是一介女流,手無縛雞之力,可是我不怕逆浪,不怕大潮,更不——怕你。”
皇甫道知終於有些氣急敗壞,他今日前來,本不是為了折辱沈沅,而到她面前,卻自然地有折辱她的慾望——可惜,卻是自取其辱。他握著劍柄欺身上前,寒刃錚錚地閃著青光。劍鋒頂在沈沅的臉頰上,另一隻他的手捏著她的下頜:“我毀了你的臉,毀了你的身子,讓楊寄恥辱,也讓他心疼!讓他知道,他縱使再是什麼‘權臣’,縱使可以踩在我的頭上發號施令,也終於有汙點落在我的手裡,要因而蒙羞一輩子!”
沈沅昂然迎著他的劍,也毫不為他伸進衣襟的手瑟縮:“不過是一張臉,一具身子。我不在乎,他也不在乎。我不過是前妻,你卻是淫賊。”
他藉著酒勁,狠狠地撕開她的寢衣,在她胸上掐了一把,沈沅疼得一咬牙根,卻睥睨地看著他,破碎的衣襟都沒有拉。這樣的對視裡,畏怯的竟然是男人,他一直引以為豪的力量感,瞬間土崩瓦解,劍鋒幾次靠近她柔嫩的臉蛋,卻無力再近前分毫。
“沈沅!沈沅!”他喃喃地切齒地逼近她道,“他原本不過是一個沒出息的混混兒賭棍,除了一副好皮囊,他有什麼?什麼都沒有!在他沒踩上狗屎運之前,你看上他什麼?一張臉?賭棍的狠勁兒?為什麼從一開始,你就不肯選我?!”
他的疑問只有他自己百思不得其解。而沈沅的回答也來得很迅捷:“他就有一顆真心,一直的。你呢?你有嗎?你對你的妻子,妾室們,任意一個,有嗎?對她們掏心掏肺嗎?能忍她們的小毛病嗎?願意為她們死嗎?”
咄咄的逼問,使今日的會面反客為主。皇甫道知的劍在顫抖,擰掐皮肉的另一隻手也鬆開無力。他聽見門外的聲音,從強忍的啜泣,到無望的慟哭,另一個受傷的女人捂著她自己的嘴,卻再也強撐不住屬於皇后的尊嚴。她拍門的聲音和帶著泣音的求告聲從釘滿木條的門外傳來:“陛下……陛下……禪位詔書,並不難擬。保全陛下一身,保全孩子,豈不強過魚死網破,玉石俱焚?”
沈沅灼灼的目光,令他心生畏懼,然而外頭那個柔弱的身影又讓他陡然間重新感覺到自己的力量。他提著劍,紅著眼睛,折返而去:“庾清嘉!你敢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門“砰”地關上了,門縫裡稀稀拉拉漏出數道光,昏黃氤氳的線條,飛舞著他離開時斗篷揚起的塵埃,好一會兒,塵埃漸靜,光線也越來越暗淡,終於,又沉入一片安寧與死寂中。
而對於庾清嘉來說,安寧與死寂再讓人絕望,也不及此刻心臟如擂鼓般猛烈跳動的絕望來得深。她被拖拽著,踉蹌跟著前面男人的步伐,她去解救被捏得生疼的手腕,哀求他:“陛下,你鬆開我,我跟你走的,我一直跟你走的……”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