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她以為自己已經忘記的事情,父母模糊的影子,奶奶活著時慈愛的面容,以及她死去時猙獰的表情,還有小學,初中,高中,大學那些幾乎都忘了名字的熟悉面孔,都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她的夢中。
她會在大叫著:“我要回家。”中驚醒,然後周身是汗的獨自一人呆坐在床榻上發呆,要過很久才能分辨出夢境與現實。
她想岑相思,在懷孕末期最最彷徨無助的時候,她再也顧不得自己的矜持,跑到皇宮裡捉住畢月烏詢問他的訊息。
畢月烏只是心事重重地安慰她:“相思很好,姜暖你不要擔心。”
就這麼一次,姜暖失落地回了國師府。再不提起這個名字。
她覺得若是再不把自己的那顆心小心的呵護起來,便是碎了,那個冷血的東西也不懂憐惜。
她就這麼讓自己恨著他,也不許自己的腦子裡生出他是不是出事了的念頭!
岑相思必須活著,要不,她生了孩子以後可要找誰去玩命呢?
他騙了她,她還沒有報仇呢。
楊玉環又從後院搬到了姜暖的屋裡陪著她,夜裡姜暖睡不著的時候,她就和她說說輕鬆的話題,實在無話可說的時候,就扶著她在寬敞涼爽的院落裡散散步。
穩婆說了,臨產的婦人不要總是躺著,到時候不好生。
“國師大人!”此時已是深夜,別院裡只有蟬鳴蛙語,一片安寧祥和。楊玉環扶著姜暖才走出屋子,就看見一身白衣的畢月卿孤零零地站在木棉樹下發呆。
“月卿?”姜暖先低著頭緩步下了臺階走到他的身邊關切的問道:“怎麼站在這裡不回房安置呢?”
畢月卿脖子僵直地扭向姜暖,然後聲音啞啞地開了口:“暖暖,我怕生孩子啊……”
“噗!”姜暖雙手抓住畢月卿的兩隻手臂笑的不行:“不要怕,這次我先生,等我學會了,再輪到你……”
“暖暖。”畢月卿突然伸出雙臂把她摟在自己的懷裡,然後把頭放到她的肩上:“你不能死。”
他說話聲音非常輕,似乎是用盡了全部的力量。
“不死!”停了好一陣,姜暖用力的抱了一下,“我還這麼年輕,我還沒有活夠,你放心吧,我不會死的。”
“聖人說過的: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我這樣的人不好不壞,馬馬虎虎活個一百多年就行了。”
姜暖感動了。為有畢月卿這樣為自己真心擔憂的知己而感動。
人活著,不只是為了愛情。
還有很多可以支撐自己的東西。
比如親情,比如友情……
抱著懷中這個瑟瑟發抖的男子,姜暖忽然有一種頓悟的感覺。
那一刻,天大地大!
畢月卿告了假。留在家中如坐針氈地陪著姜暖待產。
姜暖卻在那一晚後變得風輕雲淡,神清氣爽起來。
她又挪動著笨重的身體開始準備起吃喝來:“咱吃火鍋吧,雖然調料不齊全,但是麻油蒜蓉的火鍋還是可以吃的。”
“火鍋是?”楊玉環聽到了一個新名詞,又難得姜暖有了胃口,她也樂的跟著學做新的飯食。
姜暖讓白黎駕著車,幾個人去了市集採買。
現在正是暑熱的時候,市集上的瓜果蔬菜魚啊肉的都很豐富,姜暖挑三揀四地,買了很多可以涮著吃的品種。原本還想再去遠處多轉轉的,但白黎這個一根筋死活不聽話,趕著馬車直接回了國師府:“國師大人說了,最多半個時辰就得回來……”
“你到底是聽誰的?到底跟著我還是跟著他?”姜暖坐在車廂裡鬱鬱寡歡。
“我跟著您,自然是聽您的。”白黎馬上回了話。
“那我讓你再轉轉,你怎麼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