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笠陽記不太清後面發生的事情。
好像有一個炸/彈在他的腦袋裡引線燃盡, 意識轟然坍塌。
有那麼一瞬間, 彷彿有無數東西爭先恐後地擠進他的腦袋裡,讓他好像想起了許多事,但一時之間又一件事都抓不住想不起, 數不勝數的畫面瘋狂地掠過, 他只能窺見一個模糊的影子, 然後終於定格在一個短促的片段。
像在看別人的故事。
一部默片。
沒有聲音,看不清色彩, 灰濛濛的迷霧中, 一個女人的身影若影若現, 那麼熟悉。何笠陽抬起頭, 媽媽站在那,看著他。
“媽媽?”
那個長得和他媽媽一模一樣的女人像是突然受到什麼刺激,聲嘶力竭地叫喊起來,聲音尖銳的猶如刀鋒劃過耳鼓,何笠陽瞬時失去了聽覺,耳邊只剩下嗡嗡的轟鳴。他蹲下來, 捂住耳朵, 閉上眼睛。
過了不知道多久, 他才重新可以聽見聲音, 環顧四周, 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醫院的人都不見了, 只有他一個人。
“陽陽……陽陽……”有人在喊他, 何笠陽跟著聲音走過去, 看到媽媽,穿著病號服,坐在床頭,對他微笑著招手,背後是窗戶大開著,明媚的陽光灑進來,病床邊的床頭櫃上還有一個玻璃花瓶,瓶子裡插著一束紅色康乃馨。
媽媽笑著說:“陽陽,你來看媽媽啦?媽媽真高興,過來,到媽媽旁邊坐下。”
何笠陽遲疑了一下,但還是慢慢地走了過去,媽媽抓著他的手說:“你找女朋友了嗎?可以找了,等到時候媽媽給你帶小孩。”
何笠陽愣了愣,他聽見自己說:“對不起……媽,我已經結婚了,和陳恪青,就是你以前見過的……那個男生。”
砰。
花瓶摔在地上,何笠陽下意識低頭去撿,卻發現玻璃碎片之間流出來的是血,他嚇得跌倒在地。
媽媽撲了上來,枯柴般的雙手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死死地掐在他的脖子上,像是蛇纏在上面,何笠陽快要喘不上氣了,他看著媽媽,媽媽也在盯著他,眼睛瞪得目眥欲裂,眼白裡許多紅血絲,惡鬼一般,一邊往死裡掐他,一邊惡狠狠地咒罵:“你怎麼不去死?你為什麼不去死?你要是從沒出生過就好了!所有人都是你害死的!你跟你爸一模一樣,就是個小畜生!我為什麼會生了你這個髒東西!你給我去死!你給我去死!”
求生的慾望讓何笠陽拼命掙扎,幾乎是生死一線的時候,將將掙脫開了束縛。
“好,你不死,那我去死。”
媽媽的聲音在這麼說。
砰。
一團肉從高空墜落,掉在他面前。
何笠陽還沒有力氣站起來,他看了一眼,啊,那不是一團肉,那是媽媽。
死掉的媽媽。
是我害死她的嗎?
何笠陽心下一片茫然,好似靈魂離體,留下一個空殼的身軀,什麼都不能思考。
他一個人在黑暗中踟躕前行。
似乎是過了很久很多,又似乎只是一剎那之後,隱約有聲音從遙遠的地方飄了過來。
有兩個人在吵架。
“你還和我說能照顧好他,怎麼讓他找到精神病院去了。”
“我也不知道,奶奶,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麼用,好不容易才治好的,這下該怎麼辦?”
“我會找人帶他去看醫生再治好他的,我會照顧他一輩子的。”
“你怎麼照顧?你們都要離婚了。……我也老了。”
“奶奶,小雨得麻煩你照看一段時間了。”
“小雨是我的寶貝,我當然會照看。但之後呢,之後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