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不成!要重重地打三下,要不,就是怕老婆。”眾人都大笑,小虎子眼睛一眨,露出一點惶惑的神氣,似乎他也懂得了“怕老婆”是件“差恥”的事情,拿起扇子,卜、卜、卜的在新娘肩上敲了三下。每打一下,新娘嬌軀一顫,打到最後一下,新娘雙肩一顫,跳了起來,眼角噙著淚珠,面色都全變了,鬧新房的小夥子們嘻哈大笑,高聲叫好,於承珠可是看得駭然,心中驚疑不已!要知小虎子雖然年小,但所練的內家真力,即算蠻牛一般的壯漢,也禁不住他輕輕一擊,他這三下扇子,不知是糊塗還是受激,用的竟是內家重手法,而這新娘居然能忍著疼痛,哼也不哼一聲!
笑聲忽然住止,只見新娘肩上的衣裳,已被打得片片碎裂,露出了雪一般的白肉,小夥子們才知道小虎子的手勁之大,不敢再鬧,有人舀了兩瓢水,一瓢潑到新娘身上,一瓢潑到小虎子身上,小虎子道:“唏,你敢潑我?”扇子一張一撥,把潑向他身上的冷水都反潑回去,淋得那些鬧新房的小夥子滿頭滿面,眾人大驚失色,原來這也是苗族婚禮的一個禮節,潑水是表示慶賀的意思,潑得越溼就越好兆頭,那漢子急忙拉著小虎子的臂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再一瓢水照頭潑下去,可是第二次才能潑到小虎子身上,這已是大大的不吉之兆,照苗族的迷信,這對新人,將來不是男的再婚就是女的再嫁了。鬧新房就這樣的草草收場,不歡而散。
於承珠卻悄悄地躲在院子裡的假山暗角,待得眾人散盡,她卻偷偷地去看小虎子洞房,伏在屋簷上,瞧入房中,只見小虎子和新娘毫無表情地坐在新床上。
過了好一會,才聽得新娘怯生生地說道:“嗯,你說喜歡我,原來那是假的。”小虎子道:“誰說假的?我對小龍都沒有對你那麼好。”新娘道:“小龍是什麼人?”小虎子道:“小龍是我鄰家二伯的兒子,從小咱們就在一起玩耍,他呀,就是膽小一些,三月天時,還不敢下池塘捉魚!”於承珠想起初見小虎子之時的情景,他正在池塘裡戲弄一個頑童,敢情那頑童便是小龍,心中暗暗好笑。
於承珠拼命忍著笑,新娘卻已笑出聲來,道:“小龍怎好與我來比,我是你的妻子。”小虎子道:“什麼叫做妻子?”新娘道:“妻子就是你至親至近的人。”小虎子“哦”了一聲,看情形他正在疑惑,並不肯承認這個小姑娘是他的親人,可又不好意思說出來。新娘慍道:“你到底認不認我做妻子?”小虎子道:“怎麼你老是問我這個?”新娘道:“你為什麼不和我飲交杯酒?”小虎子道:“我年紀小,不喝酒。”新娘氣惱之極,嚶嚶啼泣,虎子好像有點著慌,叫道:“我又不欺負你,你哭什麼?”新娘道:“還說不欺負我?你為何重重地打了我三下,現在還痛!”小虎子道:“他們說不打就是怕老婆,呵,原來你是為了這個惱我,那麼我也給你打回三下好不好?你若還不夠,我可以讓你一連打六下。”
說話之時,小虎子眼睛眨呀眨的,漸漸又露出了一絲於承珠所熟悉的他以前的那種頑皮神態了。於承珠暗笑道:“天下間哪有做了新郎還說這樣的孩子氣話。”心中忽地起疑,想道:“小虎子活潑機靈,兒童中罕有其匹。怎的地今晚一副痴呆的神氣?完全像個不懂事的村童?依他的性兒,他又怎肯任人擺佈?莫非是迷了本性不成?”她記起張丹楓曾經說過,一個人大喜大憂可以迷失本性,但小虎子還未成人,論理還未很懂得人世的哀樂,這又該如何解釋?
只聽得那新娘說道:“真的?”小虎子道:“怎麼不真?你歡喜打現在就打!”新娘拿過那把扇子,小虎子將新衣脫下,袒露上身,道:“好吧,我脫了衣服讓你打個痛快,你總該高興啦!”新娘倒提扇柄,果然“卜”的一聲,向小虎子胸瞠直戳。
於承珠奇道:“怎麼新娘子也是這麼的小孩子氣。”猛地吃了一驚,只見那把扇子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