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進看了道:“偌大一個莊院,三……三郎徒兒與這莊主相熟?”
扈三娘卻狡黠一笑道:“這莊院乃是史家莊,村中大半人口都是史姓,因此得喚此名,莊上家長史太公,更是村中里正,只是我識得他,他不識得我罷了。”
王進一愣道:“那徒兒還引師傅去投?若不接納時,恐傷了麵皮。”
扈三娘微微笑道:“師傅你綽號錦教頭,也是個錦繡玲瓏的人,知道事不可為便走,如今卻還怕不納而遭恥笑?師傅只管放心,這史太公也是好客之人,遠近聞名的,路過華陰縣時,我倒是在茶肆問茶博士打聽了這裡的風土人情,去投他處必定沒錯。”
王進心中沒了話語,這丫頭精靈古怪,到了華陰縣居然還先打聽當地風土人情,行事倒也小心,倒是自己埋頭趕路,也不敢和旁人多說一句。
三人一馬到了莊門口,扈三娘上前拍門,過了片刻一個莊客出來應門。扈三娘只言師傅三人錯過了宿頭,想在莊上借宿一宿,還報了個假名姓,編了個在京城做藥材買賣折消本錢,想投延安府親眷的由頭。
王進暗暗吃驚,若是自己上去求宿,也是這般的言語搪塞,這丫頭居然和自己心思一般,只覺得這丫頭甚合自己脾胃,只可惜了是個女兒身。
那莊客見扈三娘文秀弱小,王進老實巴交的樣子,王母風燭殘年,三個都不像是歹人,而且扈三娘上來便將身世細說,足見坦誠,便說稍候,自己轉身回去稟報史太公去了。
過了片刻後,那莊客回來將三人引入莊院,進到院中,王母下馬,扈三娘將馬匹拴在打麥場旁的柳樹上,三人便跟著莊客到了客堂之上。
進到客堂之內,只見堂上一六旬老翁杵著根花梨木棍站在那裡,鬚髮盡白,頭戴折塵暖帽,身穿直縫寬衫,腰繫皂絲條綴,足登熟皮牙靴。
王進領著扈三娘上前見禮,將扈三娘適才編撰的事又說了一遍,算是認了扈三孃的言語,扈三娘低頭暗笑,這王進也不是頑固不化之人。
史太公道:“客人稍待,老漢便命人安排飯食來。”
不多時,莊客排上飯食來,四樣蔬菜,一盤牛肉,先燙酒來篩下,史太公道:“微落小村,沒甚招待之物,休要見怪。”
王進起身謝道:“小人母子師徒無故相擾,此恩難報。”
史太公笑道:“休這般說,且請吃酒。”看了扈三娘一眼問道:“令高足看似文弱,也能飲否?”
王進心中一愣,他這徒兒乃是女子,還真不知道她能不能吃酒,卻見扈三娘笑嘻嘻的端起酒盞道:“老太公招待,後生一定多吃幾碗。”說罷將一碗酒喝得涓滴不剩。
史太公呵呵笑著,便勸師徒倆吃酒,吃了六、七碗後,王進已有些燻然之意,卻見扈三娘還是一般的面色,暗中尋思道,這小丫頭倒也能喝。
用完酒飯後,太公命莊客引王母入內休息,扈三娘搶著道:“師奶奶年紀大了,平日裡都是三郎服侍,我與師奶奶一屋。”
王進瞪大了眼睛,這小丫頭是生怕太公將師徒倆安排在一屋,多有不便,才這般說,但她這個謊說來也不臉紅,平日裡都是自己這個孝子侍候母親的啊。
王母也知道其中寅卯,便笑了一回,拉著扈三娘回屋安歇,王進託付莊客照料馬匹後,也回屋安睡。
次日,王進才起身,扈三娘便來喚門,才開門扈三娘便道:“師奶奶昨夜鞍馬勞頓,心痛病發,我與她推拿了幾次,倒也舒緩了些,還是要找些藥劑佐服,將養些時日才好。”
王進心驚,母親這個病他是知道的,急忙跟著扈三娘到母親房中探視。
只見王母臉色不豫,但還能言語:“昨夜痛得厲害,好在三娘給老身足底、身上推拿幾回,倒也舒緩了些,我兒不必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