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石桌邊,長椅上,石板路旁,芳草野花之間……方才的聽眾幾乎全都東倒西歪,完全不分場合地點,或俯臥,或躺倒,竟然都在酣眠!
就連最期待看她笑話的陳玉菱主僕,也趴在石桌琴臺旁沉沉睡了過去。陳玉菱側頭枕著胳膊,甚至紅唇微張,流下一絲晶亮的口水,形象全無。
而滿場酣睡的眾人之中,唯有魏清狂席地而坐,雙目半合,似乎沒有睡著。
可是他雙膝盤起,手扶丹田的模樣,分明是在斂息吐納。
“魏公子?”秦韶華心頭震動,第一反應是有人在場中施了蒙汗藥,連忙收起玉笛走到魏清狂身邊。
一聲呼喚,讓魏清狂張開眼睛。
他看了看秦韶華,深深吸一口氣,再吐出去,結束了打坐。
整衣站起,他臉上殘存著過度的驚駭之色,看向秦韶華的眼睛裡滿是不可思議,“秦姑娘,你竟然能夠……以內力入樂,控制人的神智!”
什麼?
秦韶華的驚駭不比他少。
難道這滿場毫無形象的酣眠,並非因為他們中了蒙汗藥,而是拜她吹笛所賜?
簡直是天方夜譚!
可她嘗試用《萬毒經》的法子檢查周圍,果真絲毫查不中任何蒙汗藥的痕跡。所以,真不是有人下藥嗎?
“秦姑娘,難道你自己竟不知道?”魏清狂看到秦韶華露出驚色,就越發震驚了。
要知道,以內力發聲,進而以聲控制人心,乃是極其艱深的功法,非武功超拔之人不能修煉。就算是天賦異稟、沉溺武道幾十年的高手,也未必能窺得此功法一絲一毫,想要練成,必須下很大的苦功。可是秦韶華的樣子分明是不知情。
難道她是在無意之間修煉出這個本事的?
那就更加不可思議了!
“這真是我做的?”秦韶華環顧四周,臉色茫然。
魏清狂無奈搖頭,一聲長嘆。
所謂天才,生來就是讓凡夫俗子仰望的吧。
“秦姑娘,你的笛聲十分動聽,可不知為何笛聲之中卻隱藏了讓人發睏的力量。若不是我中途察覺驚醒,連忙吐納調息加以抵抗,恐怕此時我也和他們一樣了。”
就算是他抵抗了,可抵抗的過程也十分艱難,稍微分神就會被笛聲灌耳,不由自主想陷入沉睡。
秦韶華聽了魏清狂所言,努力回想吹笛時的感覺。
她只記得自己當時十分舒適,十分放鬆,面對著腦海中幻想出來的的春夜景色,只想沉浸其中酣眠一場。
難道!
正是她這種意識引領了內力,從而附著在笛聲之上?
她還是難以相信。
“的確是你的手筆,不用懷疑。”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插了進來。
秦韶華轉頭,看到齊王在紫藤花架後無聲現身。他端坐於蛟龍入海的黑鐵輪椅之上,面容冷肅,氣勢迫人。目光在魏清狂身上淡淡停留一瞬,彷彿有寒風吹過。
魏清狂負手而立,迎上齊王的目光。
然後他朝前微微欠身,姿態禮貌而從容,“齊王殿下。”
齊王深深盯他一眼,繼而轉目秦韶華,聲音透著不容置疑的冰冷,“來。”
秦韶華朝魏清狂點頭作別,奉命回到齊王身邊。
此刻的齊王不再是王府裡和她談笑的慵懶姿態,整個人如同將要出鞘的利劍,蓄勢待發充滿危險。又如等待命令的千軍萬馬,氣質沉凝,讓人望而生畏。
秦韶華彷彿又回到了冊後大典初見的那一刻。
強烈感受到齊王強大的氣場。
她敏銳察覺到,齊王這般完全是因為魏清狂。
他對魏清狂很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