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漲紅了臉,「我資質愚鈍,修不成樂法,無話可說……可蕭大哥總是你樂修中人吧!」
樂韶歌道,「是。」
便又重新看向蕭重九。目光一觸,復又垂眸。道,「當日你說不願與我做師徒,不肯拜入我門下。我亦覺得你英雄了得,又或許外間已有師門,便敬重你的意願,只將你當貴客看待。」她嗓音低柔,坦蕩平緩,「然而當日我既將天音九韶傳授與你,又何曾將你當外人看待?你修成了我師門正法,原也該是我師門中人。你若願意入門,我自是歡喜不盡。」
蕭重九聽她提及往事,不覺怔了一怔,急道,「我當日……」閉目緩了緩,才重說道,「當日你邀我入門,我雖未應允,內心卻已將自己當九歌門之人。其後歷經磨難,同舟共濟,再計較我是否入門,便是避實就虛了。」
樂韶歌款款道,「是我流於形跡了。眼下我正有要事告知全門,這些虛虛實實,便稍後再論,可好?」
蕭重九見她眸光輕柔明亮,又有些失神。悄悄掐了個清心訣,才道,「自當如此。」
他目光不由追著樂韶歌,樂韶歌卻已淡定回身,再無多餘喜怒了。
她便站在絃歌祠前琅玕樹下,平靜的看著底下凋零卻猶留守在此的弟子們。
道,「先祖樂正子所留天機夢,你們可都還記得?」
——這是所有九歌門弟子年幼入學時就學到的基礎知識。
入門啟蒙這種東西,往往都是記住之後,便不再被當一回事了。可那學海生涯裡最初的「記住」,卻也是一生都不忘的記住。
幾乎所有人都立刻想到了。
——先祖樂正子得天啟夢,預見未來劫難,於是向天借福,建立了九歌門。
——九歌門是為應對劫難而建。
——那劫難當在千年之後。
——而昔日的「千年之後」,正是他們的當下。
——可,那劫難,難道不是應驗在陸無咎殺進香音秘境之時嗎?!
「如今正是千年之後,劫難來臨之時。」樂韶歌道,「我知道你們所有人都已經歷過一次滅門之痛,內心渴望太平。可滅世浩劫已然開啟,天災兵禍很快便會降臨。這一次,四境六界都將浴火歷劫,無人可以逃脫。」
「天機夢,難道不是……一個傳說嗎?」幾乎所有人都難以置信。
樂韶歌於是展開手心——那九枚銀針所祈之福緣已在她手心結成法陣,若在得到它之前讓樂韶歌去猜測,這足以左右救世之成敗的福澤究竟會凝成怎樣的法寶,她必定難以想到它竟會如此的微不足道,又如此的恰如其分。
那是一份讓她能感受他人的誠意,也可向他人展現自己內心的法寶——那其實也是無數樂修窮盡一生技藝所求的,能超越一切言語、學識、閱歷、思想的隔閡,人人皆能感受和懂得的,天下知音。
她將自己在絃歌祠中所經歷一切,向門下弟子們展現。
質疑聲平息了,人人面色凝重。當流星訊自絃歌祠中升起時,他們便已隱隱有所預感,卻也沒料到竟事關師祖千年宏願,事關救世的重擔。
誠如樂韶歌所言,他們都已飽經苦難。原本他們以為自己無法再承受更深的絕望,可當明瞭一切原委之後,他們的內心卻遠比預想中更平靜和樂觀。
「你們可願與我一道擔此重任?」樂韶歌問道。
底下先是一片寂靜,隨即有人輕笑起來,「這有什麼可問的?莫非只掌門是祖師傳人,我們都不是嗎?此刻自然當與掌門戮力同心,扶危救難。」
「就是,這有什麼可問的。」救世重擔之下,竟是人人都露出了久違的釋然和朝氣。先前松鬆散散的佇列也隨即規整起來,所有人都挺直了脊背,看向樂韶歌,「當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