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他的言行舉止不但不像淫賊,簡直一點也不賊頭賊腦。這個採花賊定是冒牌貨無疑。
田伯光可敬之處是他的君子風度:不肯乘人之危,見令狐沖無力回招,便寧願收手;還有就是他的光明磊落,遵守諾言。可愛之處是他一直對儀琳十分好,對令狐沖很有義氣,三番四次相幫,讀者喜歡儀琳、喜歡令狐沖,田伯光對他們好,自然博得讀者歡心,但一般而言,他重視友誼,是他可愛之處。
此外,田伯光坦白,自承“失威”事蹟,不但好笑,而且令人感到可以信賴。但金庸為什麼要耍弄出一個冒牌採花賊?一來是襯托出令狐沖的不羈:不怕與諸色人等來往,及令狐沖的不凡:只有他看得出田伯光的氣度;二來自然是藉此諷刺“正派人士”,論操守行為,那許多偽君子遠不如這一個最下流的採花賊,我們又回到正邪是否黑白分明的主題上來。
不過,金庸這一證題是不成立的,因為他把田伯光寫得太好了,田伯光根本不
是壞人,他不是什麼“真小人”,他是“假壞人”——
傳說中的分割線——
也談田伯光來自秦巴漢嘉
田伯光何許人也?一個淫賊,一個採花大盜。
這位仁兄在常人眼中只怕離十惡不赦已經不遠。只因田伯光風流成性,採花無數。正邪兩派均對此口誅筆伐。但田伯光仍然一意孤行,我行我素,對他人的言語毫無顧及。令狐沖的出現才是田伯光的名聲由壞轉好的開始。當日回雁樓一飲的確令田伯光顏面掃地,大失威名。但也正是從那一刻起他田伯光要在江湖中露臉。一個無所顧及的採花大盜,一個嗜酒如命的酒鬼,正好配在一起痛飲。因而必將成就一段佳話。
當日令狐沖本是一死,卻偏偏撞上了田伯光,再加上一張自己的溜皮嘴,愣是撿回一條小命。也難怪,兩個與眾不同之人聚在一起,所發生的事情也必然不同凡響。倘或沒有田伯光的言而有信,令狐沖的小命怕早已煙消雲散。田伯光並沒有因自己與令狐沖之賭而反悔,況且田伯光再怎麼吃虧也從未責怨令狐沖的滑頭。令狐沖能被田伯光放過一馬也在情理之中。
田伯光行惡而心實不惡。田伯光的骨子裡的人性尚未泯滅,他仍有可造之處。要不然他日又怎能棄惡從善。華山思過崖的比武又和回雁樓如出一轍。思過崖上的比武幾乎近乎無恥,然而田伯光仍認賭服輸。令狐沖那一條條近乎無賴之辭在田伯光的無比忍讓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緊要關頭因其滑頭而保住身家性命且屢試屢勝,可見必要時的滑頭也是一種救命的手段。)當日田伯光被不戒和尚從萬里獨行變成不可不戒實是武林一大幸事。只是田伯光早就答應令狐沖不在為非作歹,不戒和尚此舉未免有點殘忍,有點不近人情。若按常理,事後田伯光必定找不戒和尚報仇。即便打他不過也可以濫殺無辜以解心頭之恨。但田伯光並未如此。可見田伯光就是田伯光,就是他萬里獨行!這一切不都是令狐沖感而化之之功嗎?想想,普天之下有幾個人把田伯光當成“田兄”看。除了他令狐沖別無他人。可能後來田伯光挑上一擔美酒從長安到陝北再到華山正有些許感謝之意。
因為有了令狐沖,才有了不可不戒。
自始至終,田伯光都恪守一個“信”字。這也正是日後田伯光的立身之本。只是這個“信”字只有在遇到令狐沖之後才顯現出來。金氏武俠中此類例子並不在少數。《天龍八部》中嶽老三也是一例。當日回雁樓事後認儀琳為師。雖當時並未稱師但後來卻也行為言從。《笑傲江湖》中提倡重信的社會也許正是金庸心目中的理想社會的一部分。在那個充滿殺戮的社會里,本該讓血腥因信而減少,也因信而成就諸如田伯光之流。
田伯光自有其值得敬重的地方。再偉大的人也有渺小的一刻,再渺小的人也有偉大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