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憫多半不是對人的,對物倒有幾分憐惜,若不是今日太累了,他也不會如此取巧偷懶。
眾人齊心協力,速度也是極快,收拾好了一塊兒地方能夠坐下,蝶兒細心,把樹葉捋下來鋪平整了,也算整理出來“坐墊兒”了,和父親坐在一處,卻也不忘給元大夫和叔叔各準備了坐墊,圍著火堆聚攏。
蝶兒爹捕蛇是一把好手,吃蛇也是,匕首快快劃過,便把蛇開膛破肚,蛇膽可以生吃。蛇肉拿樹枝一串,便可放在火上烤了,有元大夫贊助的香料,烤出來的蛇肉也別有一番風味,足可以果腹了。
把多餘的柴火放在火旁焙乾,再添柴的時候黑煙便不那麼濃了,元大夫往火堆裡扔了一些草藥,慢慢地,味道也好聞了許多,蝶兒早就窩在父親懷中入夢,睡姿不太好,側著臉,嘴角流著亮晶晶的口水。
元大夫如老僧入定一般盤腿坐著,腦袋耷拉著,也是進入了夢鄉。
蝶兒爹壓低了聲音,問:“安海,這兩天我越琢磨越覺得這事不對,那些人怕也是為了靈藥去的,能夠找到靈藥大概在什麼地方,說不準有什麼法子也能追著咱們過來,咱們平凡人家,有了這個固然可以發一場大富貴,可未嘗不是禍根。萬一被追著了,被找到了,咱們幾人怕是對付不了那些人,唉,我只怕,只怕連累了蝶兒… …”
為人父母,沒有不為子女計的,蝶兒爹也是同樣,他可以為了蝶兒成為頂天立地有膽有識的漢子,卻也能夠為了蝶兒成了縮頭縮尾的鼠輩,但凡有所顧忌。便不會肆意妄為,行事總是要掂量幾分的。
當時獲得靈藥的欣喜讓他來不及思考這些事情,或者說這些事情對他來說只是一個閃念,但現在靜下心來,平復了激動,許多事情都是可以想到的。
能夠下本錢去找靈藥的勢力能是自己這種平民鬥得過的嗎?照他看,拿了便是錯了,即便那是送上門來的。因為是自己的好兄弟收起來的,他也不好對這已經做下的事情埋怨對方,貪念,誰都有,說不想要才是假的,但怎樣要便成了難題。
“… …要不,那東西不是會跑嗎,咱們放了它,讓它自己走遠一些,也免了這場麻煩,可好?”蝶兒爹的底氣不足,不是自己的東西不好做主,這樣的處置等於是白白放走了一場富貴,便是親兄弟也不敢擔保對方一定會同意,何況到底是異性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他敢真真切切確信的只是後半部分。
“這樣白白放走了,我不甘心!”俞安海注視著火堆,黑黑的瞳孔中彷彿也有火在燃燒,“咔嚓”一聲,手邊的樹枝被折成兩段,扔到火種,噼啪作響。
“… …”蝶兒爹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他當年救下俞安海的時候,這人已經半死不活的了,倒在泥濘中,落魄得不忍目睹,身上盡是鮮紅,開啟衣衫才知道傷痕累累,差點兒沒有剝了一層皮去。
究其原因,卻是再簡單不過了。窮人家出生的小子當了獵戶,後來又投了山寨,成了盜匪,殺人劫財也做過,卻巧,某日隨著大當家劫了一個官家小姐,那小姐生的模樣極好,嬌怯怯的,一見就讓他喜歡上了,為了這位小姐,他背出了山寨,還被人砍了一刀,當時圖的便是能夠娶了這位小姐為妻。
後來的故事自然不是英雄美人終成眷侶,他也算不得什麼英雄,為了表示尊重,他把小姐送回了家,特意上門要大禮迎娶,卻被人家趕出來,又因他不願意放棄,便被打了個半死扔出來。
理由麼,再簡單不過了,也不說什麼門戶之見,只說他沒錢,窮小子做白日夢。俞安海為了救這位小姐搭進去了他的全部錢財,還被兄弟厭惡砍了一刀,千里迢迢奔波,卻沒讓小姐吃半點兒苦,還以禮相待,沒成想落了這麼一個下場… …
若是一輩子都這麼沒權沒錢,苟且偷安也就罷了,可眼下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