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她的訊息便接踵而來。剛入了京州城門,先是一個大理寺的官員趕來稟報,道王后娘娘在獄中突感不適,已請了御醫前往診治。
聶星痕本就掛念微濃,聽聞這訊息當即改了主意,立刻調轉馬頭前往大理寺。豈料還沒走兩步,又有一名心腹匆匆尋了過來,神色焦急:“殿下!王后娘娘吐血了!”
聶星痕心頭猛地一顫,策馬飛奔而去。大理寺卿先知先覺,早已在門外恭迎,君臣略略行禮,大理寺卿便引著他去了一處尚算幽靜寬敞的院落。聶星痕這才知曉,三日前微濃已從獄中移了出來,被暫時安置在此處。
正欲往微濃的屋子裡進,迎面見幾個御醫從裡頭出來,兩廂在廊下碰了面,聶星痕便抓著他們問起微濃的病情。
“稟殿下,王后娘娘脈象虛浮,左腕上有一條紫色的線,臣等懷疑……她是中了毒。”御醫直言道。
“中毒?”聶星痕立刻看向一旁的大理寺卿,質問之意顯而易見。
大理寺卿連忙上前回道:“殿下恕罪,王后娘娘名為關押,可大理寺上下無一人敢怠慢。除了您派的宮婢之外,拙荊也時常來陪娘娘說話。一日三餐無不悉心準備,都是按照娘娘的口味,換著花樣來做。每日送餐之前,也都由專人試過毒的,絕不會有任何閃失!”
大理寺卿一口氣解釋完,已是憋得氣喘連連,面色更是惶恐不安,生怕聶星痕將下毒之事算在他頭上。
聶星痕沒弄清楚整件事,又急著去探視微濃,便沒多做斥責,再問御醫:“她眼下如何了?”
“暫時給娘娘服用了壓制毒性的藥物……”御醫支吾道:“臣等這就回去研製方子,務求儘快為娘娘解毒。”
聶星痕朝他們擺了擺手,對大理寺卿道:“你在此等著。”言罷疾步邁入屋內。
淡淡的藥味彌散四周,好似能安撫他的焦慮與擔憂。他站在門內緩了緩腳步,心頭滋味頗有些複雜,迫切地想要見到微濃,又不敢唐突。
便在此時,曉馨恰好端著藥碗繞過屏風,瞧見他站在門內,連忙出聲行禮。
聶星痕擺手屏退,一句沒有多問,終是再次抬步走了進去。
屏風後的紫檀荷花紋床上,微濃靜靜躺著,半點不似中毒的模樣,反而臉色紅潤,睡姿寧謐。漆黑柔滑的青絲鋪灑於枕畔,像是一塊黑色的緞面,更襯得她肌膚瑩白剔透。
從彼此初相識開始,她總能輕易吸引他全副的心神,無論是從前的楚楚嬌俏,還是如今的淡墨輕煙。
聶星痕站在榻前看著微濃,似要將這個模樣永遠地鐫刻在心頭,雖然,他已經揮之不去了。
“恭喜。”榻上的人忽然淡淡開口,吐出這三個字來,與此同時,也睜開了雙眸。
聶星痕心頭漾起一泓流波,低聲道:“我以為你睡下了。”
“方才喝了藥,沒這麼快睡著。”微濃慢慢坐起來,收攏青絲靠在榻上,垂眸問道:“什麼時候繼位?”
“不急。”他忍不住抬手撫弄她的青絲:“你怎會中毒?”這是他目前最想知道的問題。
微濃稍稍偏過頭,躲避他的觸碰,神色平淡地伸出左手,露出腕間觸目驚心的紫線:“是赫連璧月。她在警告我老實些。”
說到此處,微濃自己先笑了,毫無懼色,只有淡嘲。
“我送你一份大禮如何?”——赫連璧月臨死前的這句話,猝然出現在了聶星痕的腦海之中!
原來,這就是赫連璧月所指的大禮!給微濃下毒!
聶星痕死死握緊雙手,面上卻故作雲淡風輕,笑著安撫她:“赫連璧月下的毒,無非出自宮廷,必定有法可解。你不要擔心。”
“我並不擔心,”微濃也是雲淡風清,“不過一死而已,我早有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