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自然曉得明塵遠的子女都在長公主府上,此刻聽他這番言語,遂也隱晦地回道:“鎮國侯客氣了,為人父母者,自然滿心記掛子女,老夫也是四個兒子的父親,對您這份焦慮感同身受。只可惜老夫老了,恐怕無法再為新朝效力了,如今巴巴地趕來和談,一則是怕辜負殿下生前囑託,二則也是想在新朝謀個閒職,以期能安安穩穩地致仕。” 明塵遠何等聰明之人,一聽此言便明瞭杜仲話中之意,沉默一瞬,回道:“虎父無犬子,大將軍請放心,遠入新朝之後,定當竭力舉薦令郎,咱們共同為新朝效力。” 聽聞此言,杜仲眼角的皺紋緩緩變深,然而那笑意卻掩在了一聲嘆息之中:“其實若能說動煙嵐郡主為後,一切都不是問題。殿下在天之靈,看到郡主有個好的歸宿,想必也能安息了。” 明塵遠垂下雙目,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才低聲回覆了兩個字:“但願。”
第384章:生來驕傲(二)
定義侯是不眠不休趕回燕國的,抵達京州時,前後才用了半個月。一進城門,他二話不說直奔燕王宮,先是見了聶星逸一面,又去探望了兩個受傷的兒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暮楓、暮枟是他的兒子,聶星逸也是,看到他們自相殘殺,還是因為髮妻的野心和妒恨,他心中痛苦難以遏制。 聶星逸想起長女枉死、么女被困,心中更是悲憤不已,忙與定義侯商量營救大計。然而定義侯根本沒聽進去,只信心滿滿地道:“你不必擔心,我有法子。” 聶星逸表示懷疑:“您有什麼法子?” 定義侯沒有正面回答,只黯然嘆息:“我與長公主結髮夫妻幾十年,對她的性情再瞭解不過……你放心交給我吧。” 聽聞此言,聶星逸的心頭大石轟然落地,他這才艱難地開口:“多謝……謝您。”其實事到如今,他也沒能真正將定義侯看成自己的父親,然而這些年在聶星痕的壓制下,他孤立無援,除了定義侯之外,他不知道還能相信誰。也許這就是血緣的力量,無論多排斥自己的身世,人都本能地願意去相信親生父親。 “事不宜遲,您快去長公主府吧!”聶星逸忍不住催促道。因為兩子兩女被困之事,他這些日子殫精竭慮,身子熬得更加不如從前了。 但定義侯並沒有立刻動身,反而提出了一個要求:“我想見見望成和望安。” 聶星逸蹙眉猶豫很久,有些不情願:“兩個孩子才剛逃出來,精神都不大好……” “無妨,”定義侯打斷他的話,“走吧。” 於是父子二人便一同去探視聶望成和聶望安,彼時魏連翩正在殿內照料兩個孩子吃藥。聶星逸和定義侯齊齊走到殿門口,瞧見是這副情形,前者便解釋道:“他們逃出來後受了驚嚇,再加上長公主之前下了毒,我前思後想不放心,便讓御醫給他們開了幾幅壓驚、祛除殘毒的藥。” 定義侯點了點頭,遠遠看著兩個正在喝藥的孩子,目中流露出不捨之意。 聶星逸躊躇片刻,還是問道:“您可要進去看看?” “好。”話音落下,定義侯不假思索地走入殿內,走到兩個孩子跟前。聶望成與聶望安立刻站起來對聶星逸行禮,定義侯這才發現,聶星逸的長子聶望成已經比他還要高半頭了。 這是他的孫子!慈愛之意油然升上心頭,定義侯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拍聶望成的肩膀。豈料後者卻揮開他的手臂,拉著聶望安警惕地後退三步。 魏連翩見狀蹙起娥眉:“成兒,怎麼了?” 聶星逸也尷尬地斥責:“不得無禮,這是……是定義侯。”他始終沒有勇氣說出那句“這是你們的祖父”。 “兒臣知道他是誰!”聶望成一手護著聶望安,一手指著定義侯道:“長公主府有他的畫像,他和長公主是夫妻!他不是什麼好人!” 長子的這一句話,使得殿內一陣沉默,聶星逸和魏連翩都不知該如何接話,又該如何解釋。 就連定義侯自己也是無話可說。聶望成的防備目光,生生刺痛了他的心,終究,他什麼都沒再說,也沒再上前一步,只是無比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