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有,不僅不瞭解莊稼的乾旱程度,甚至連乾旱的意識都沒有。他每天打鐘集合起社員後先問一句:“二隊社員在幹啥?”眾人機械地回答在鋤地。“那就去鋤地吧。”
他機械地這樣答覆,然後就去鴿場。這段時間與其說他是一隊隊長,倒不如說他已替代石頭而成了鴿場場長。
在全村,包括鴿場的社員在內,他是唯一能準確說出場裡共有多少鴿子,以及多少公鴿、多少母鴿和每天能有多少幼鴿破殼而出的人。在鴿肉鴿蛋醫好村人夜盲症後,他自己養鴿的目的從最初的模糊而堅定的感覺變成了一種清晰而現實的生財之道。“雖然沒有那麼多人得夜盲症,可人人都喜歡吃鴿肉和鴿蛋啊。”他笑呵呵地對石頭說這話時,彷彿仍在品味鴿子肉蛋的美味。他專門組織了一支由5人組成的售鴿隊伍,既向縣內外養殖場銷售種鴿也向各國營飯店銷售肉蛋。
錢鈔被售鴿隊伍大把大把地拿回來,但是不管這支隊伍如何忙碌,養鴿場的鴿子數量仍然有增無減。與此同時,躍進對這群瘋狂繁殖的白色精靈產生了難以割捨的喜戀情結,幾乎使他陷入痴迷的地步。他耐心地在草地民捕捉各類昆蟲,然後將它們散向鴿群,帶著孩子氣的笑臉看鴿子爭食;他將剛剛破殼的幼鴿小心翼翼地放在掌心裡,一連幾個小時看那皺巴巴的羽翼如何毛絨絨起來;他靜靜地坐在草地上看鴿子肆無忌憚地成雙成對戲耍交配……
正當躍進沉迷於他的養鴿事業時,蛤蟆灣子大隊第一生產隊購回的三臺抽水機安裝在了草橋溝大壩內側,三條水注透過粗大的橡膠皮管噴上壩地。而二隊隊長雨卻被本隊社員的埋怨聲包圍了。
他不得不做出一項亡羊補牢的決定:讓全體社員扔下手頭的所有活計,按照幾個月前兆財提醒他的做法,用鐵鍬挖從草橋溝通往糧田的渠溝。與他們同步,幾乎河海公社所有社員都在做著同樣的努力,誰也不願眼睜睜地看著喜人的莊稼枯萎而死。
河海鄉的旱情,使公社黨委書記曲建成短短時間內變成了一棵枯草的莊稼,臉色臘黃頭髮蓬亂。他安排公社幹部外出大量購買柴油抽水機,每天一個人騎腳踏車指揮各大隊挖渠澆地。每到一處,都用他自以為最有力煽動力的話向幹活的社員喊話:“澆一塊算一塊,澆一棵算一棵,今冬不能鬧饑荒了!”這話如重錘敲打著每一個人的心,對飢餓的恐懼迅速轉化成了瘋狂的力量,不管是烈日下還是隻見星星閃爍的黑夜裡,處處都是揮鍁挖渠的強悍身影。
河父海母26(24)
儘管河海公社的數萬名社員用他們驚人的創造力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挖掘出了總長達上千公里的溝渠,但大多數地塊的莊稼還是沒等到黃河水流來便乾旱而死。
在蛤蟆灣子社員最初因莊稼葉稍的枯黃而心焦和慌亂的日子裡,劉氏毫無覺察,她把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新建的庭院——這個小小的天地裡。
返回蛤蟆灣子後,她養成了早起的習慣,大貓星還在東方眨眼時她便走進院子,小心翼翼地澆灌院子裡的花草。這些花草都是河父海母之地隨處可見的,但集中在這個農家院子裡便別有一番情趣,為這個家庭增添了無限溫馨。它們都是劉氏一棵棵從荒地裡移栽過來的。
白天,她眯著眼睛看孩子們在院了裡戲耍,一遍遍地叮囑他們別踩毀壞花草。她澆灌花草的動作十分緩慢,水花落地的聲音甚至比不上風吹草動。她在每個早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悄無聲息,不僅每個房間裡的大人小孩全無知覺,就連屋簷上的鴿子也沒有覺察,等把所有花草澆完,東方剛剛破曉。二兒媳花為此在天亮開門時都有些手足無措。自過門那天起,她是全家最早起身的人,打掃院落,並堅持為劉氏倒尿盆。起初,她誤會了婆婆的意思,把婆婆的早起理解成了對自己貪睡的提醒,可她無論怎樣提前自己的起身時間,卻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