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大俠!到了地府,再親自向他請罪!”
長嘆一聲,凝氣在掌,便望頭頂重重拍下。
事出突然,馬有泰,趙老實都一起驚撥出聲。馬有泰心中有愧,更是面無人色,只道王隨風這一死,自己也是難以苟活了。
便聽蘇妄言叫了聲“且慢”,他聲音剛一響起,韋長歌已驀地出手,電光火石間,將王隨風手掌格住了。
王隨風面上一陣抽搐,嘴唇開合,才要說話,蘇妄言已笑著道:“王大先生何必如此?”
韋長歌微微一笑,坐回原處。
花弄影突地冷冷一笑:“不錯,王隨風,你何須如此?”
馬有泰、王隨風都是一怔。
花弄影視線轉向凌霄,淡淡道:“莫要忘了,將軍府的人可是這位凌大小姐領來的——西城他可是一向把大小姐當做親妹妹看的。”
唇角微揚,打住了。
她雖然不再說下去,話裡的意思卻是人人都聽得明明白白。
王隨風面色灰敗,茫然若失,放下手,只呆呆看著凌霄。
凌霄默然半晌,好一會兒,才慢慢地吐出一句話來:“花姐姐,其實你心裡清楚,我只會對他好,從沒想過要害他。他的的確確是被人害死的,但害死他的,不是我,不是馬總鏢頭和王大先生,也不是遼東將軍府。”
蘇妄言側頭想了想,忽而笑了笑,道:“駱大俠那幾句話雖然說得古怪,但有一點是錯不了的。”
韋長歌知道他心思,介面道:“總是先有仇人,才會提到報仇這兩個字。可駱大俠的仇人究竟是什麼人?”
凌霄道:“不錯!他不要我報仇,但他的仇人是誰?他究竟為什麼非死不可?二十年來,他的死,一直是我心中最大的疑團。這二十年來,我雖四處漂泊,卻不曾有一日忘記過這些問題,只是想來想去,始終想不到答案。”
停了停,慢慢將眾人一個一個看了過來,輕聲問道:“王大先生、馬總鏢頭、趙老闆,當年的事你們都是親眼見了的;韋堡主、蘇大公子,事情的經過,你們方才也都聽說了——你們知不知道,他是為什麼?”
幾人都是搖頭。
凌霄道:“我知道,你們心裡也都有許多問題,趁著今天大家都在,我便也把我知道的部分原原本本說出來,也請各位幫我解解我心裡這個謎團!”
又向花弄影道:“花姐姐,我有哪裡說得不對的,煩你給我指出來。”
花弄影沒有回答,只望著燈火出神,好一會兒才若有若無地一笑。
凌霄又笑了笑,卻像是不知從何說起。
她還記得將軍府裡片刻歡愉,清晰如昨日。
又是什麼時候開始,生命裡只剩下無窮無盡無邊無際的苦?
是十四歲母親的病逝?
是十六歲將軍府裡的匆匆一瞥?
是那一晚盜香出走,隔著重重兵馬以死相脅,與父親訣別?
還是從那一刻,知道他的心裡,原來沒有凌大小姐……
低頭凝想許久,她終於緩緩開口道:“我出生在遼東鎮軍將軍府。”
我出生在遼東鎮軍將軍府,是鎮軍大將軍凌顯的女兒。
那會兒,爹說我像他,最疼的就是我。所以裡裡外外上上下下,任誰見了我,都得恭恭敬敬,叫一句“凌大小姐”。
人都說,凌大將軍和夫人伉儷情深,最是世上少有的恩愛夫妻。有整整十四年,我也是這樣相信的。直到那年冬天,娘得了重病。
世人都知道,鎮軍將軍府裡有返魂香,能起死回生,卻死返魂。我看孃的病一天比一天重,便去求爹拿返魂香出來救娘,沒想到,他卻一口就回絕了我,說什麼“返魂香世間罕有,豈能用在尋常婦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