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穆淮聽了我說的話,顯然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顧易森。
“其實我的意思是,穆淮今天可以睡在我們客房。”
顧易森的口氣是已經決定好的,不容置疑的,我卻依然覺得是我聽錯了。他的意思是,他要讓這個孩子留宿在這裡?這是顧易森會說出來的話嗎?那個平時不歡迎任何人到家裡來,只允許我爸媽留宿家中過夜的那個人?
饒是驚訝的不行,我還是點了點頭,熱情地招呼穆淮,他顯然是個羞澀內向的孩子,還是有些尷尬,我把水果裝盤放在他面前,然後幫他開啟電視機,他才稍微把注意力放在了螢幕上。
廚房裡,顧易森和我一起揀菜。
沒等我問他,他就自己開始解釋了:“穆淮現在上大三,馬上就要大四了。他和我曾經是一個學校的,我也算是他學長。他家境不好,但是人很勤奮、踏實,又很聰明,接下來放寒假了,他回家一趟開銷不小,我和他說會資助他,但是他還是選擇來實習。”
“嗯……還有呢?”
他剝下葉子的動作一停,抬眼看了看我,笑出聲來。“變聰明瞭嘛……好了,說實話吧。當初我認識他是在我媽那件事發生後,他的爺爺是我爸公司的保安,也是當年他不在場證據的提供者之一。老爺子是個老實人,我不相信他會因為一些錢就為我爸說謊。我去找他,他的樣子看上去很為難,但還是告訴我了,他有一個孫子要養活。他們是從偏遠地區來的,孫子還小,兒子媳婦都不見了,只有他一個人照顧他,他身體不好,年紀又大,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工作,是我爸看他可憐施捨給他的。在他眼裡,我爸就是他恩人,可是他沒想到,他恩人最終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威脅他。當時穆淮體檢出來身體裡有腫瘤,開刀要很多錢,他們沒有是山村來的,根本沒有醫保。他不能讓孫子等死。”
“所以你最後還是默許了這種行為?”顧易森是個外冷內熱的人,但是我認識他那麼久了,太瞭解他,他骨子裡是極度的善良。
可沒想他搖了搖頭:“我當時去找他的時候非常生氣,你永遠無法體會我的心情。我的媽媽可能被我爸爸謀害,可是我爸爸卻買通了別人想讓我成為替罪羊。我當時覺得整個世界都黑了,覺得很無助。但是我也知道,我不可能去勸服全力為著自己孫子的老人。我無法勸服我爸忠心耿耿的秘書,卻可以讓這個沒有文化的老人閉嘴。
也是那個時候,由於我的憤怒,我做了我人生中最錯的一件事。我把穆淮從醫院裡接出來騙他到一傢俬人醫院,然後打電話給我爸說我已經勸服了保安大爺,他不會為他作證,而且他已經去了警局說出了真相。事實當然不是如此,他會回去質問老爺子,會打電話給警局,但是我事先已經把事情安排好了,這時候他們的爭吵不會有任何進展,老爺子得到的訊息是,我爸把他的孫子藏起來了。”
他的話到這裡停住,臉上的表情有些糾結,眉頭微微皺起。我伸手覆蓋到他手背上,拍了拍他:“你只是太生氣了。”
“如果所有的罪過都能用‘生氣’解釋,那這個世界就沒有罪人了。”他露出一個苦笑,“我不會想到之後會引發老爺子的心臟病,讓他走得那麼快,讓穆淮失去了唯一的親人。”
顧易森心中有愧,或許也正是因為這種情感,使得他恨自己、也對他爸的恨更深。“你後來應該是資助穆淮的吧?”
他聽見我的話,眼裡流露出驚訝。“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不知道了?你想補償他,這是正常的心理,所以我現在知道後覺得你把他留宿、安排到你公司實習,都沒什麼好驚訝的。”
他把手上的水珠擦乾淨,然後揉了揉我的頭髮:“你就覺得我這麼好?”
我點頭。
“那你又要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