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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土,急急地喊著,淚水不停地流下來。他摟抱著大哭不止的妹妹,搖動她,安慰她,她仍舊哭著。這哭聲使抱朴悲傷、驚愕、又無能為力。他問著她:“含章,你怎麼了呀?你不能這樣啊!你……”人們慢慢拍好了墳頭,一層層的人圍住了兄妹二人。有一箇中年婦女在他們跟前蹲下來,伸手梳理含章沾滿了沙土的頭髮,輕輕呼喚了一聲。含章聽到呼喚,哭聲猛地止住了,叫了一聲“小葵”,撲到了她的懷裡。抱朴看著兩個抱在一起的女人,又回頭尋找什麼。他看到了小累累!小累累走了過來,抱朴把手放到了他的頭上。

老人們再也不到窪狸大商店喝零酒了,因為大家只要圍上酒罈,立刻就會想起那個嗜酒的老夥伴。商店裡顧客稀少,女公務員和張王氏捱著寂寞的時光。張王氏每天仍堅持去給四爺爺捏背,所不同的只是下手狠了。她眼睛浮腫,面色陰沉,每天裡喝斥女公務員,然後就長長嘆息,說活著真是毫無樂趣、毫無意義。一天下午她找到在郭運藤蘿下做氣功的隋見素,慢聲細語地數叨了一遍大商店的收入支出,然後無聲地離去了。這天晚上她買了一條有毒的(同:魚廷)(同:魚巴)魚,將其中含毒最多的魚籽炒了雞蛋,喝起酒來。她搖搖晃晃的走到墓地上,先在隋不召的新墳上躺了一會兒,然後就找到長滿荒草的男人的墳堆躺下。她等待著。一個鐘頭又一個鐘頭過去了,還是沒有異樣的感覺。天色放亮的時候,她終於失望了。但她還是躺著,回憶著男人活著時的一些事情。天大亮時,二槐不知怎麼巡邏到了墓地上,一眼就看到了仰躺著的張王氏。二槐低頭看看,嘿嘿地笑。張王氏閉著眼睛,罵了聲“崽子”,命令他把她背到四爺爺家裡。四爺爺在炕上躺著,張王氏像往日一樣脫鞋上炕,用一塊白白的布單蒙了他紅潤的肥胖身軀,捏起背來。捏完之後,張王氏就為庭院裡的盆花灑水。太陽昇到屋頂的時候她回到了家裡,一眼就看到了那條魚:原來夜晚看不清楚,那根本就不是一條毒魚。她嘆了口氣,心想:是老天爺不讓她離開鎮子啊。

隋抱朴盡了最大的努力使粉絲廠恢復了生產。那臺巨大的柴油機轟鳴起來,所有的輪子一齊轉動。李知常在每個皮帶和軸槓旁邊都加了安全罩。整個車間裡的人都一聲不吭,全神貫注地堅守著自己的崗位。每道生產程式幾乎都讓機器取代了,那種神奇的力量無所不在。由一個曲軸晃動的長條大篩羅篩著豆渣,發出“(同:口匡;音:筐)當(同:口匡;音:筐)當”的聲音。粉絲房裡的一切聲響都是有力的、富於節奏的。古老的粉絲房一下子變得昂奮起來。可是工人們都整天沉默著,沒有一個人高聲說話,更沒有一個人歡笑。隋不召的死深深地震撼了窪狸鎮,就像巨大的機械撼動了整座粉絲房一樣。機器的威力很快就顯示出來,粉絲廠的生產能力猛然增大。緊接著就是曬粉場的擴大,是一輛輛滿載粉包的車子從街道上轆轆駛過。鎮上人一批又一批來觀看機器怎樣取代了手工操作,所有人都驚歎不已。來看的人沒有一個大聲喧譁,他們臉上悲哀和興奮交織在一起。不少人看著看著,最後朝樑上旋轉的輪子深深地鞠一個躬,就離去了。

李技術員經常到粉絲廠裡走一走,與滿身油漬的李知常研究問題。魯金殿和鄒玉全也到粉絲房裡,詢問生產情況,特別注重安裝變速輪之後的粉絲質量。他們都強調窪狸鎮是白龍粉絲的重要產地,稍有不慎就會影響國際信譽,影響整個的粉絲出口業。隋抱朴握著兩位領導的手,但很少說什麼。這個出自老隋家的公司總經理為全鎮所注目,因為他是在一個非常時刻走進了經理辦公室的。他在老磨旁邊耗掉了一大半青春。他每聽到那種隆隆的聲音,就有些莫名其妙的激動。後來,打瓢的那個黑漢無事可做,要求到磨屋裡去看老磨,抱朴一聽就火了。他很少這樣發火。他指著黑漢的鼻子說:“你也好意思說出口!你身強力壯像頭牛,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