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他害的!
事後回想起來,她小時候問他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從來不曾回答過。
每次她說她要嫁給他,他不是顧左右而言他,要不就乾脆假裝沒聽到。
那麼多年來,她還以為他的心會在這裡,就算不在她身上,也在風家,在鳳凰樓上。
她以為他就算不在乎人,至少在乎這些年他打下來的江山。
可直到三年前,看見他發給自己的薪餉,她才知道,他從來不曾想要留下。
他不擔當風家大少爺,不希罕富甲天下的鳳凰樓,他會在這裡,只是因為他認為他欠了爹孃一條命而已。
他是個棄嬰,是養子,他和她不是親兄妹,從來就不是。
他顧著她,護著她,然後突然有一天,他就出門去了,一次又一次,回來了又出去,回來了再出去,從此再也沒有停止過。
她都已經習慣睡他床上了啊,習慣床邊會有他擋著當欄杆,習慣他替她梳髮整衣,習慣一伸手就能抓住他,可他縱容著她養成一堆壞習慣之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留她自己一個人收給善後。
都是他害的!
可惡可惡可惡——
生氣的捶了地板好幾下,她這才爬坐起來。
窗外,天還是黑的,好黑好黑。
她曲起膝頭,把腦袋擱在上頭,只覺眼眶發酸。
都是他害的……
第3章(1)
天剛破曉,他就醒了過來。
窗欞外,樹影在晨光下搖曳。
他洗了臉,剃了胡,將長髮束起,在小院中打了一套拳。
卯時三刻,阿萬送來了早膳,還有一套新衣。
他看著阿萬手中捧著的新衣裳,然後抬眼瞧那戴著一隻眼罩的傢伙。
阿萬面無表情的說:“小姐說,你那套舊的被洗壞了。”
那當然是謊話,他們兩個都知道。
一瞬間,阿萬剩下的那隻眼,幾乎透出一抹同情和抱歉,但他死命忍住了。
說真的,幾年前,他被派來服侍這主子時,也聽過很多流言,但真的跟在他身邊了,他才真正開始同情風知靜的處境。
表面上,他是風家大少爺,但實際上,這位謠傳不是老爺親生的大少爺卻三天兩頭就被外派,做的都是最苦最累,一般管事根本不想去做的事。
春暖花開時,他被叫去西部大漠走絲路;夏日炎炎時,他被派去最溼熱的南方跑商船;秋高氣爽時,他得到山高水遠的川滇去運藥材;好不容易到了冬藏之時,才以為能歇口氣,這位少爺卻被丟到了冷到發僵的北大荒,在連綿的雪地之中,千里跋涉,大唐內所有的道州府,他幾乎全跑了遍——
好吧,說真的,他其實是同情自己被迫跟著走南闖北的處境。
當初到底是誰和他說,跟了風家大少爺,他這輩子一定吃喝玩樂享用不盡的?
啊,他想起來了,就是那個死沒良心,女扮男裝把這個工作說得天花亂墜的風家大小姐。
可惡,他早該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話說回來,他至今搞不清楚這一家子是怎麼回事,唯一確定的是,他的主子,也就是本來應該要讓他吃喝玩樂的風家大少爺,根本就是風家父女的眼中釘、肉中刺。
風知靜一定是從小不知怎麼得罪了這對父女,才會這樣被惡整。
雖然少爺刻苦耐勞,對鳳凰樓盡心盡力,可風家父女似乎毫不感激,老的那個成天派他到偏遠地區餐風宿露,小的那個則費盡所有功夫在他回家休息時,卯起來找他麻煩,或者製造麻煩要少爺回來收給。
說真的,要在五年前,若是有人和他說,他會同情一個家財萬貫的富家子——即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