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人人當你是宋應天未過門的媳婦,是宋家的奴,依法論律,閤家同犯,止坐尊長,雖婦人造意,仍以男夫獨坐,你認這罪,魏家父子仍可因此硬誣是宋應天主使,他一樣會被抓來殺頭,不是他,便是宋家老爺。”
她輕喘口氣,小臉煞白辯解:“可我不是少爺的妻,不是宋家的奴僕。”
“那對魏家父子是沒差的,只要差人叫曾去過應天堂裡的人來問訊,隨便問誰,都會同意你是宋應天未過門的妻。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就連你的名,都是他取的。你認了罪,他們無論如何,也會抓著這把柄,將罪贓到宋家父子身上。”
她一愣,啞然無言,當初她做這事時,只想著一人做事一人擔,怎麼樣也沒想到,竟會有這律令。
“況且,你真以為,那些人真想你這樣犧牲自己?你說是你起的頭,我說起頭的,是魏家父子,是那些個混賬、雜碎,是那個對你動手的朱實鄂。”
聽見那人的名,白露嬌軀一震,驚愕的抬眼看他,她曉得他在查,知道他挖出了些什麼,可她以為他頂多翻出了那七條命案,卻不知他竟連這也查了出來。
“你……知道……?”她喉緊聲啞的問。
他滿眼的溫柔與心疼:“我這官,也不是幹假的。”
“你怎麼……怎曉得……”她從未對人提及,就連在夢中,都不曾敢講、不敢提及那惡人的名。
“你這腔,是南方才有,你天生有一雙種什麼活什麼的手,你教人植樹種藥草,什麼都種,就一種不碰。”
她屏住氣息,望著他輕顫。
他輕輕撫著她的臉,撫去滾落她氤氳大眼的淚,“你不種菊,卻老愛看著,遠遠的看,就是看著,眼裡有驚慌,亦有不捨。明明,你不種菊,身上卻老有那味,淡淡的、清甜的花香。我問過喜兒春鈴,你從不碰菊,即便盛夏,也不喝消暑退火的菊花茶。”
她不知,他看她,看得那麼清楚,如此透澈。
“所以我讓人去查,查六年前,江南附近道州府的失蹤人口,和強盜殺人的案件,再剔去身份年齡不合的,挑出同養菊、栽菊有關的案子,那不難,六年前,只有一戶符合這條件。”
他離開島上後,去看過,親自去看。
“金家世代種菊,已過十代,種出的菊花,極優且良,美不勝收,傳到了上一代手中,卻就只得一女,其女有一雙巧手,街坊鄰里皆說她種的菊,風華絕代、貌勝牡丹,且不生病蟲,還讓當地刺史,年年上貢朝廷。金家為免絕後,所以為女招婿,誰知五年後,上一代先後亡故,到頭來,其女與女婿還遭強盜刺殺——”
“不是強盜案,是我殺的。”
白露喉頭緊縮著,瞧著眼前深情以對的男人,終於開了口,道:“爹千方百計的,想找個能傳宗接代的人,那人是世家次子,文武雙全,他們千挑萬選的,才選中了他……”
“他打你。”他陳述。
“所以我殺了他。”她點頭,坦然承認。
她講得好簡單,可他查過,他聽過她的暗夜驚夢,他知她受過什麼樣的苦,因為如此,因為她曾受過,才認得出如她一般的受害者,才特別無法忍受,才會對那些女人伸出援手,給她們解脫。
死了,便一了百了。
她說過。
若死了,就沒人會再計較。
“你逃走了。”他撫著她的唇、看著她的眼,道:“你也幫著她們逃。”
所以,他真的知道。
她唇顫顫,輕聲再問:“你查到哪裡?知道多少?”
他深深的看著她,啞聲說:“我什麼都知道。”
“那你該也知,我已無路可退。”白露凝望著他,眼裡有痛:“我不能逃……”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