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你明天有沒有想好怎麼說服委員會那幫人,讓他們相信當初的問題錯不在你?”
“說服他們?”
“對啊。”曾遐篤定地以為賀風帆會拿出某些暗中蒐集好的證據,以證清白。
“我為什麼要說服他們?我明天沒打算提這件事啊。”
“什麼!”曾遐不可置信地看著賀風帆,心裡冒出一團火,“不管他們最後會不會相信,老師你至少應該去爭取一下啊!”
明明不是他的問題,為什麼他還要承擔所有指責。這不叫人好,這叫窩囊!曾遐憤憤不平地想。
可是爭取一下就會有轉機嗎?賀風帆又笑了,第一次笑得那麼淒涼。就像他不管再怎樣爭取,範澄扉始終只會和他保持最禮貌的關係;明天他不管再怎樣解釋,也終將是徒勞,甚至還有可能搞砸整件事。
沉默良久,他終於開口:“你知道舉報信是誰寫的嗎?”他一直迴避的問題,此刻必須說出來了。
“誰?”
“我在C大讀博時的系主任,同時也是我博導的死對頭。在他眼裡,我不過是炮灰而已。”當朋友幫他查出這個結果時,他倒也沒覺得有多意外。
“炮灰?”
“你想想,委員會收到這樣一封信,一般會怎麼做?”
“先確認內容的真偽,如果是真的,責令作者改正。然後聯絡當初刊登論文的期刊社,向他們‘自首’。”
“沒錯。所以如果我說錯不在我而在導師,那麼委員會一定會把這一點也告訴對方期刊社的。這件事一公開,無論最後調查出的結果是怎樣,我導師的罵名肯定跑不掉了。所以我一個字也不能提。”
一旦賀風帆說出真相,就等於是用他自己的手,拉博導下水。曾遐聽懂了賀風帆的意思,心裡不住感嘆敵方這招還真是一石二鳥。
“可不管怎麼說,錯不在你啊,我始終覺得沒必要攬下這些責任。”雖然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曾遐還是無法理解賀風帆的做法。在她的觀念裡,一個人只要犯了錯,就要承擔所有責任,不管這個人的身份如何。旁人沒有義務替他收拾殘局。
“可我確實也是那篇論文的作者,不管有沒有‘之一’,都理應承擔責任。而且……”賀風帆頓了頓,忽然問,“這段時間你們為什麼願意陪我守在這裡?”
還不是因為你碰上了這樁倒黴事,我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曾遐嘆了口氣,誰讓你是我們導師。
導師?
對啊!就因為是導師!
她突然抬頭,盯著賀風帆。
賀風帆則是一臉瞭然的笑意:“我願意幫他,就像你們這些學生現在願意幫我一樣。”
曾遐張了張嘴,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她第一次意識到,或許自己將整個世界想象得太片面了。
停止了對話的辦公室靜悄悄的,連伸手不見五指的樓道也是死寂一片。正在這時,一個不明人形物從黑暗中迅速躥了出來,隨之而來的是一連串慘叫。
“救命啊!”
04 浸入黑夜的漫長旅程(三)
看清不速之客的臉,曾遐緊繃的心一下子放鬆了。
“高霏霏,誰要你的命啊?”曾遐說著,把她拽進辦公室。
高霏霏順手關上門,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貼在門後聽了好一陣,才開口:“我聽到樓梯上有腳步聲,嚇死我了!”
“腳步聲?今晚除了我們這裡,整棟樓應該沒別人了吧。”
“所以才嚇人嘛!”
“這麼晚了,你怎麼也沒回去?”賀風帆抬頭道。
高霏霏看了眼手中的檔案袋,“唉”了一聲。等了大半天,別說取檔案的人,連個鬼影都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