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讀書幹我什麼事!”李超蘭也賭氣說,但她一回頭,突然見到了彭石賢含淚的眼睛,便轉過口氣說,“難道你媽已經同意了?”
“讀也沒用,考學校不會有我的份,”如果就成績而言,只要彭石賢能抓緊複習,不能說考學校全然沒有希望,但他感到學校對自己不會有好看法,他也無心應考,“我與你不同。。。 ”
“有什麼不同呢。。。 ”李超蘭雖然這麼說,但也明白,在老師與同學們的眼裡,彭石賢與曾明武都被認為是思想落後的人,她停了一下,說,“國芬姐也讓我去她家呢。”
彭石賢沒有吭聲。
第二天,彭石賢去了張炳卿那裡,但沒有邀李超蘭去。那天,吳國芬忙著做飯,張炳卿與彭石賢在房裡談了好幾個小時,對這種苦口婆心的說教,彭石賢既未與他爭辯,也無心忤逆他。近年來,彭石賢在無意之中逐漸疏遠了張炳卿,那原因大概是他們之間的共同語言少了許多,至少是彭石賢的思想有了他自己的軌道,他已不願意盲目地去追隨他小時候心目中的那位英雄了。但是,這一次,他還是聽從了炳哥的勸告,打算好歹堅持到畢業。
第二天,他把這一新的決定告訴了李超蘭,表明這也是聽從了她的勸告。接著,他從口袋裡取出那張畢業照來,把它送給了李超蘭,照片背面寫下四句自我解嘲的話:“你如果覺得不好就撕掉吧!”
那四句話是:
橫眉未鎖布衣怒,
雙目焚如欲曙天,
強項更顯嶙峋骨,
無人解此七尺緣!
可是,一個星期過去,彭石賢又為退學的事與郭洪斌衝突起來。那天,郭洪斌在班上宣稱他們查獲了一個叫人民自由黨的反革命組織,罪證如山,正在進一步的審訊之中,有人想乘機溜走,這是絕對不行的。彭石賢一聽,這話無疑是針對他退學的事而來的,他聽說,鄰班猴頭有個日記本被人偷偷搜走後送到了公安局,猴頭已經被隔離反省了兩天。彭石賢心裡有底,這事牽扯不到他身上,他不怕,他受不了郭洪斌這種指桑罵槐的侮辱與誣衊,便正式寫了個退學報告,郭洪斌不但不批,還以此指他是做賊心虛,彭石賢聲稱:“我是反革命你就拿出證據來,拿不出證據,我明天便走了──沒見過你這種老師!”
第二天,為退學的事,彭石賢的行李被扣在傳達室,人也讓郭洪斌強行拉到了校長辦公室。當時,校長從辦公室裡面的房間探出頭來,掃了一眼,冷冷地說:“你們先等著,我現在正有事。”說完便又退回裡間去了。
等著就等著吧,彭石賢剛才讓郭洪斌推推搡搡來這裡時,胳膊被扭痛了,這傢伙真野蠻,他此刻叉開腿守在門邊,一臉殺氣,看那樣子,他沒有什麼幹不出來的事,彭石賢聽校長在裡間與人說話,他猜想大概是那兩個公安。
這天正好是星期天,李超蘭趕到縣政府找張炳卿說了這件事。本來,昨天晚上,黃大香打發來的李松福到了張炳卿家,黃大香接到兒子的信,一個晚上沒有睡好,覺得兒子在信中說的“我看不慣班主任,班主任也看不慣我”,這事不會很簡單。第二天一早便請李松福趕赴縣城,她讓李松福一定先找到張炳卿,看還有不有挽回的辦法,如果石賢執意要退學,那就只好給他把行李挑運回來了。當李松福把黃大香的這些話跟吳國芬夫婦說了時,吳國芬還頗感欣慰地說:“李伯,你就不用去學校了,明天在這裡歇一天腳,回去告訴香嬸,讓她別懸著心,石賢已經安下心來讀書了。
可現在,事情突然逆轉,張炳卿與吳國芬把前前後後的情形一想,都認為彭石賢的退學恐怕不只是他個人的情緒,而是學校不容他安身了。當張炳卿匆匆忙忙趕到學校時,彭石賢已經與學校一方弄得很僵了。兩個公安人員跟彭石賢進行了談話,可他油鹽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