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猛衝,什麼時候應該順水推舟。
一場紛爭就此平息,大家重新投入工作。
未曾撕開、摺疊的厚紙板堆放在靠南牆不遠的鋪板上,孟松胤看著這堆半人來高的紙板,又看看頭頂上離地三米的窗戶,眉頭越皺越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再看周圍的人,全在埋頭幹活——孟松胤大著膽子把紙板使勁推向牆邊,以此墊腳而雙手抓住窗沿,同時迅速一個引體向上,目光越過窗欄投向室外。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道灰白色的高牆和牆頂的電網,此外還能看到右側十來米遠的地方是一座二層小樓的屋頂——從二樓窗玻璃上貼著的紅十字來看,定是檢身所上面的醫務室無疑——其餘空空蕩蕩,一無所有。孟松胤收回視線,用手指輕輕叩響手指般粗細的鐵欄杆,又順便用指甲摳了摳窗沿邊的牆灰,似乎是在驗證這些欄杆是否堅固……“幹什麼?”張桂花在身後晴天霹靂般一聲大吼。
“沒什麼,看看外面。”孟松胤連忙跳下紙板。
“看看外面?”張桂花一拳打了過來。“你他媽不要命了?”
這一拳正中面門,孟松胤腦袋裡一陣昏眩,不由得後退兩步,身體重重地撞在牆上,鼻子裡很快便淌下了兩道鮮血。
“好大的膽子,要是被鬼子看到你朝外面看,當場槍斃都有可能。”郭松陰陽怪氣地說。
“這不是給大家找麻煩?”張桂花氣勢洶洶地還想動手。
“為什麼打人?”孟松胤清醒了一些,本能地做出準備迎戰的姿勢。
“哎喲,長脾氣了?”張桂花舉拳咆哮道。“小樣,看我不整死你!”
老魯突然出手,一言不發地捏住張桂花的手腕,目光平靜但又堅毅。
“來、來、來,老子今天陪你好好玩玩。”張桂花揉揉被捏紅的手腕,退後一步擺出大打出手的陣勢。“說句老實話,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今天三拳之內不讓你趴下,我他媽張字倒過來寫。”
“誰都不是三頭六臂,口氣不要太大!”耿介之站在老魯的背後開了口。
此話一出,林文祥、邱正東和洪雲林也站了出來,抱著胳膊虎視眈眈地盯著張桂花。郭松看在眼裡,偷偷朝後面退了半步。
“怎麼,全鼓起來了?”張桂花有點著慌,但六號房第一打手的臺型又必須紮起來。“好,今天干脆一塊兒收拾。”
“行啦,都是自家兄弟,掐來掐去有什麼意思?”韋九終於吭了聲,神色雖然嚴峻,但口氣仍然是輕描淡寫。
“是啊,飯都吃不飽,還有力氣打架?”龐幼文附和著和稀泥。
“行了,行了,散了吧。”吳帆光把張桂花拉開。
“老魯,算了吧。”林文祥也把老魯往後拉。
雙方借風落蓬,罵罵咧咧地分坐於鋪板的兩端。
孟松胤算是徹底看明白了,六號房實質上大致可以分成對立和中間的三派,表面上波瀾不驚,但隨時都會像火藥桶一樣爆炸開來,可見戰爭、災難、牢獄之類的非常環境,向來都是驗證人性的試金石,善與惡僅在一念間沉浮,咫尺天淵,一如天堂和地獄間的距離。三十個平方的六號房,儼然就是社會的縮影,如果說掠奪資源、奴役他人、貪婪嫉妒等等惡行本屬人類的本性,那麼大家聚居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基於利益和本能黨同伐異,最後也註定了將以爭鬥、磨合和妥協的方式繼續生存下去。
看來,龍頭真不是好當的。
十二、對戰
山塘河上最熱鬧的時段,永遠是每天的清晨。
六、七點鐘的時候,水面上總會“咿咿呀呀”地搖來幾隻菜農的小船,與河灘上的女人們大聲討價還價,而臨水的人家通常則是開了後門直接交易。
山塘街緊靠近郊,所以還能買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