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從一個隱蔽的角度射向以一個怪異姿勢在兩個人左右攙扶下漸行漸遠的巧娘,暗自失落自己的身份地位與她有太大差距,不然這會兒巧娘一定會被人遺棄在這裡無人理會。看她的模樣,好似那一跤扭到了腰,整個人無法動彈。柳娘咬住下嘴唇,悄悄看了一眼與她表情相似瞪著巧孃的蔣大娘,心裡流過一陣暖流。
婆婆是在替她出氣吧。
如銀鈴般悅耳的聲音將柳娘喚回現實,她眨巴眨巴眼睛,看著只到她肩膀的瘦小女孩,對上她燦爛若午後陽光般的笑容,心湖蕩起一絲不忍,為自己的無知和愚蠢。她今日當作笑料議論的人,就是眼前乾淨純潔小女孩的父親,她不僅沒有生出一絲同情心,反而幸災樂禍的嘲笑著她的親人。
曾幾何起,她忘記了自己受人排擠被人非議的苦日子,忘記了和兄弟姐們分一碗只有幾粒米的湯水,嫁入這裡漸漸可以滿足溫飽後,她似乎忘記了她也從那被人前人後謾罵侮辱的日子中過來的。她怎麼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一點同情心都沒有了。
柳孃的眼睛潮紅,溼溼的液體在裡面打轉,她迎著沐菲的笑臉屈膝蹲下,努力綻放一個溫和的笑,一手接過沐菲手中的帕子一手揉揉她烏亮潤滑的黑髮,道:“沐菲,柳姨不好,不該背後議論你爹爹,對不起。”
沐菲笑眯眯準備刺向柳娘手中的銀針驀地停住,歪著小腦袋不解的盯著柳娘,望進她百感交集的水眸中,讀出了她的悔改之心,將銀針重新收回袖子裡,可愛大度的擺擺手:“沒關係的,爹爹沒有得失心瘋哦,爹爹,爹爹只是偶爾會犯糊塗而已,但是已經快好了哦。”
回憶著小孩子該有的童真語氣,沐菲睜著圓圓的大眼睛,努力提高聲音向大家解釋,可愛的模樣使很多人忍俊不禁,氣氛也不再僵硬。
蔣大娘詫異的看了一眼沐菲,這才意識到柳孃的議論物件之一是沐菲的爹爹,心裡很不是滋味,她想去沐菲家中換個臉熟攀個關係都被這個無知媳婦兒給破壞了。
唉,看她的可憐樣,也受到教訓了,就這樣算了吧。
心裡如此想著,面上蔣大娘卻狠狠瞪了柳娘一眼:“知道錯還不趕緊走?竟在這丟人現眼!”略微肥胖的身軀移動柳娘身邊,彎腰將地上沾著泥土的衣服扔到盆裡端著,拉著柳孃的胳膊連拽帶拖的將她給帶走了。
人群漸漸散去,很快場中只剩下沐菲,蔣枝兒以及蔣秀兒三人。
蔣秀兒和沐菲打了聲招呼後便去尋蔣禾,暗自嘀咕:“這調皮蛋兒不知又跑哪去玩了。”
沐菲吐吐舌頭,低頭拍打自己衣服上沾染的雜草和塵土,不整理乾淨回家被爹爹看到,又該皺著眉頭訓斥她了。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只要有空,凡事都會親力親為,也會拿出爹爹的派頭打壓她,在這麼霸道爹爹寵愛的日子裡,她感受到了久違的父愛,沉浸在家的溫暖中。
“來,我幫你。”蔣枝兒一直躊躇著怎麼和沐菲打招呼,看到她背面衣服上沾了半寸長的雜草,快速走過去幫她捏起來扔掉,順便垂著眼睛認真的幫她將略凌亂的衣襟給捋平,笑的很溫柔,試著小心的開口詢問:“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枝兒姐姐,沐菲認識路,快到午飯時間了,沐菲就不打擾枝兒姐姐了,再見。”沐菲連連擺手迅速後退,用甜美的語氣說完後轉身就跑。
笑話,一個蔣絮兒都整出來這麼多麻煩事,再多一個你,我們還要不要過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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