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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同志,這包袱您自己背吧。〃後來,政委再度把他請到場部,談今年的財務計劃,又談到謝平。嗨,他改口了。沒等政委說什麼,他答應要這個〃篩下來的落腳貨〃了。政委好生奇怪,還專門跟他補了一句:〃我可不想瞞你。這小子能幹是能幹,可有一身毛病……還打人……〃老爺子笑笑:〃打,怕啥?我那兒殺人放火的還有好幾打呢!〃真叫政委一時都捉摸不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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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節:桑那高地的太陽(43)

原來,這一段,老爺子真還用了點心去打聽了下謝平。經驗告訴他,有些事,不能光聽場部那幾個人紅嘴白牙一頭叨叨。打聽下來,說實在的,假如謝平不打黃之源,老爺子還真把他當〃爛柿子〃、〃落腳貨〃再不肯要他了呢!老爺子早聽說過南山林場黃之源那小子。不就是個三十掛零|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子嗎?只待說要來羊馬河,便攪得場部那一攤人連自己姓啥都忘了。至於嗎?哪天的夜宵不得由女招待員端著送到他屋裡床頭櫃上?他怎麼了?吃過皇母娘娘屙的金丹了?操!從我黨我軍一貫來的政策說,打是不對。但對這一號人,打了也就打了。老爺子反倒覺得謝平是個玩意兒了!

這一切,謝平自然是不清楚的。所以,當他從拖斗裡慢慢探出頭來,看見那一趟破舊的平房前,竟〃黑壓壓〃地站起六七十人,他真呆住了。由於腿麻,由於驚愕,他好半天沒從廂底裡站得起來。

過後,他爬下拖斗,老爺子已經走到他跟前。老爺子上身穿著一件很舊的黑粗呢制服,領釦敞著,口袋蓋發皺,沒係扣。下身一條黃棉褲,肥大,直拖到腳背,也髒。棉鞋,肯定是手工自制的,土布厚底。圍起的尖頭,讓謝平想到老式的鑄鐵熨斗。老爺子鬆開領著桂耀的手,捏成一個空的半拳,放在自己嘴前,似嫌太陽西下後風裡裹挾有太大的寒氣,在哈氣暖手。他就這麼凝視著謝平,好大一會兒,沒有微笑,沒有客套。而後,從那空拳裡放出一根並不乾淨的乾瘦多皺的手指,慢慢朝謝平點了點,說道:〃哦,你就是謝平……〃就這一刻,也不知道為的什麼,謝平猛然覺得自己已經得到眼面前這一個、也包括那一大群人的原諒了,他們會好好地相待他的……

老爺子把謝平安頓在乾溝邊,單給了他一個泥巴小房子。獨間。沒簷沒房坡,正不正斜不斜,剛夠兩米高,活像團空心泥疙瘩。到晚上,老爺子讓他八歲的外甥女桂榮來叫謝平上家去吃飯。老爺子沒孩子,從他多子多女的姐姐身邊一男一女領了兩個來。女孩是姐,就是桂榮;男孩叫桂耀,小桂榮一歲。下午,老爺子就是帶著這姐弟倆,在分場部門口接的謝平。他一手領一個。四十來歲的人滿頭灰髮,臉皮皺得那麼厲害,跟稀鬆的麻袋片似的,一層摞著一層,耷拉在眼窩下頭。頭一眼,人真能把他看成個六十來歲餵雞的糟老漢哩!

桂榮倒是比頭一眼見到時,乾淨多了。又細又黃的小辮重新紮過,小花棉襖上的土也撣拍過,黑棉褲也往高裡束過,褲管口不再軟耷在腳背上。但棉襖裡頭,依然什麼也沒穿,還敞著兩粒棉襖扣(那釦子的顏色也不一樣。一粒是光板軍扣,一粒是四眼黑扣),露著黃白黃白的小胸脯,仍然光腳趿著她舅媽的一雙舊棉鞋。謝平瞧她那光露著的小肚皮,心裡就寒戰,忙蹲下來給她把棉襖扣兒扣上,幫她擦了擦鼻子。但沒走幾步,那扣兒又散了。謝平追著要重新給她扣上,她調皮地朝他笑笑,〃啪嗒啪嗒〃,先跑了。

駱駝圈子在桑那高地盡西北邊起,緊鄰著大幹溝。四十年代蘇軍在這兒建過一個補給站。在乾溝東邊還真有個飛機場,用石塊兒砌了個供螺旋槳飛機起落的跑道。這麼些年,石塊大都讓近邊老鄉公社的人趕著毛驢車和〃六根棍〃來起走墊房基了,留下一些坑坑和七翹八裂的碎塊,卻還能叫人看出原先跑道的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