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瞧你說的,本就是長卿的孩子,自然是像他的。如若說像天子,確實是晚風你看錯了。”邊廂說著,暗暗使了眼色讓奶媽子將懷影帶走。懷影也生得精靈,朝我和蕭晚風行完禮後,乖乖地跟著奶媽子走了。
我暗暗偷窺他的神色,他仍是面容清冷,不辨喜怒。突然回頭看我,我心頭一驚,他笑道:“悅容嫁來金陵後,都是住在哪裡的,我想去那看看。”我便將他帶去了天籟苑。來到天籟苑後,他卻停步不前,我奇怪問:“怎麼了?”他問:“你與司空長卿嘗居於此嗎?”我點點頭,便聽他淡淡道:“此處草木扶蘇,流水小橋,倒是一派怡然風光,只是可惜了,少了點大氣。”
轉身離開了,丟下一句:“日後拆了重建吧。”
我茫茫然立在原地,一時分不清他九轉的心思,搖了搖頭,便追著他去了。
最後蕭晚風在蘇樓下榻,屋子裡去了椒蘭,香爐裡點上了他習慣的龍涎香,置開窗戶,四方通風。他微露倦容,依在橫榻上休憩,有侍女上來,為他送來翠玉鼻菸壺,他取來附於鼻尖輕嗅,呼吸漸通,倦態漸去。
我半分試探半分關心道:“前些日子聽說你起了高燒,久燒不退,現在身子還沒好些嗎?”
他睜眼看我,目光如水灑後的透徹,一笑:“早前就已經好了,卻是不太習慣江北這乾燥的氣候,胸口覺得不順暢罷了。”
我瞭然點頭:“原來如此,江北多黃坡山壑,日頭又烈,自然比不得江南長川的山清水秀。”
蕭晚風笑了笑,道:“《詩經》有曰:‘鳳凰鳴矣,於彼高崗;梧桐生矣,於彼朝陽。’金陵並非梧桐,何緣棲得鳳凰?等這次金陵的事情交接完畢之後,悅容便隨我回長川吧。”
我俯首不語,他笑容淡去,聲音也冷了幾分:“此去長川后,我會另擇良辰吉時迎娶你過門,你將是我蕭晚風的妻子,以後便與晚月保持些距離吧,別私下與他見面了。”
心頭不知名地抽痛起來,我咬咬牙,抬頭問他:“你大舉興兵提前進攻金陵,甚至大費周章大張旗鼓地高調下聘提親娶我,就是為了將我和晚月分開嗎?”
“你要怎麼想便怎麼想吧。”他閉目養神,不再與我說話,那鼻菸壺卡擦一聲,竟在他指尖碎成兩半。
許久許久,但聽他說:“悅容,今朝你失去的一切,日後我會加倍地還給你。”
我詫異朝他看去,只見他鬢入裁,眉如畫,目似星辰朗朗,深情幾許將我凝視,唯獨“解釋”一說,從來不屑於口中說出。
我來到馬廄,卻其內怪味異常,偶有馬鳴嘶嘶,一個身著深藍布衣的馬伕正在馬槽前堆稻草。那馬伕身型頎長,五官俊朗,縱使粗布麻衣裹身,也遮不住一身的風流體態。喂完乾草之後,他又拎起掃帚挑馬糞,只見他捋起衣袖,嗖嗖幾聲,掃帚在他手中宛如活物,橫掃縱劈,噼噼啪啪,威風非凡,連帶著半空橫飛的馬糞也變得威風凜凜。再觀馬伕神態,一派從容,哪像是挑馬糞,壓根就是個武林高手在練把子。
若是有人見到眼前之景,想必會大為驚愕,而後唏噓感慨:天縱英才,屈就於此,明珠蒙塵啊!
如此“蒙塵明主”,自是昔日欺我太甚,今日被我反欺的月宗宗主柳君侯。
我靠在馬廄側門,本想看他落魄模樣,沒想卻見這番怡然之態,不免覺得些許失望。
這時,馬糞橫突突飛來,“啪啪啪”三聲在我腳下並列掉成三堆,便聽柳君侯懶懶道:“小的見過司空太君,三叩首,太君吉祥。”
我繞過那三堆耀武揚威的馬糞,走出側門,憤憤瞪他。
柳君侯支著掃帚笑吟吟地望我,滿面春風:“太君大人既然來了為什麼還躲起來偷偷摸摸地看在下?”抬手瀟灑地拂開額前掉落的幾縷碎髮,自我陶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