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午後的陽光懶洋洋的。
我躺在半山坡上,眯著眼看天上的白雲蒼狗,春天的風像少女的手一樣溫柔,溫柔地拂過我的臉,留下些許的青草氣息。
現在是春天,初春。如果沒有太陽,風仍有些料峭,但山崖縫裡的小草已經露出了嫩黃的芽兒,怯生生地張望著這個世界。
初春,午後,還有暖洋洋的陽光,我躺在半山坡上,享受著逃課的快樂。
我今年讀高一,16歲。不太高也不怎麼矮,不太俊,但一點兒也不醜,我叫韓璽。
我有三個哥哥,分別是韓福、韓祿、韓壽,我就叫韓璽,本來應該是“韓禧”,考上高中時,我終於在忍無可忍之下私自改了名──璽,玉璽的璽,玉璽是帝王的印。
在今年春天之前,我一直是個“乖乖牌”學生,是加印蓋章鐵板定釘的,學習好、品德好、體格好,好得像杯白開水,透明而乏味。
小學時,我是肩帶三道槓的大隊長。初中三年,六次大考,六連冠,輕而易舉考上縣裡唯一的一所重點高中,初中畢業時老師說:“只要考上了育英高中,就等於一腳已邁入了大學門檻,只要你不出大問題,北大、清華不在話下。”
我笑語揚眉,我意氣風發,我覺得自己就快要君臨天下。
我躺在半山坡上,腳底下就是育英高中,在寬敞的體育場上,有學生正在上體育課,不時傳來尖叫和歡笑聲。我心思模糊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逃學。
去年夏天,剛上高一時,矮墩墩胖乎乎的班主任把我單獨叫到走廊上:“剛入校,大家都不熟悉,沒辦法進行選舉,所以先臨時組建一個班委會,由我來指名,你來做班長,如何?”
既然是指派,又何必徵求我的意見?
我為這個名為“曹皮休”的矮墩墩胖乎乎的四十幾歲的醜男人而傾倒,一是因為他“慧眼識英才”,二是因為他“難得的尊重學生的人權”。
只為這兩點便足以讓我為他點頭哈腰、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
我微微一笑,很得體地表達我對他的無比崇愛之意:“我會盡我的一切努力的!”
我就像一切的優秀人才一樣,成績好,人緣好,組織能力強,在學校主辦的幾次活動中,為班級贏來了一張又一張的金色獎狀,一時間就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
每個女生看我的眼神都飄著粉紅色的曖昧,讓我酥酥麻麻的受用。
如果我一直這麼燦爛輝煌下去就好了,可是,我迷上了逃學。
三毛逃學是因為她的數學太爛,爛得只能考個鴨蛋,又被老師畫了黑眼圈,給她幼小稚嫩的心靈以重創。
她逃得理所當然、理直氣壯,在那種情況下還不逃學的是傻瓜。
可我不是。
我門門功課優秀,絕無偏科現象,每位任課老師見了我都像見了寶貝疙瘩,我為什麼要逃課呢?
天是藍的,雲是白的,山是青的,草是綠的。
我躺在藍天白雲下,青山綠草上,像只灰色的蜥蜴,昏昏欲眠。
“韓璽!韓璽!”一個粗嘎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看到那個圓圓的頭顱就知道是誰了。
“這裡。”我懶懶地揮揮手,不曉得他為什麼總是像個尾巴一樣跟著我。
“頭兒!”他像只哈巴狗一樣一蹦一跳地跑上來,圓乎乎的臉蛋上紅潮一片,“就知道你又跑到後山來了!”
我們的學校建在山腳下,三面環山,早晨或傍晚都有學生爬山鍛鍊身體。
“幹嗎?現在還沒放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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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來了,你管不管?”這個有張蘋果臉的小子叫陳敏,因為總跟在我屁股後頭,所以被大家戲稱為我的“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