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沒聽我說?」
「聽了。」楊遠意終於捨得挪動目光,「這不是活蹦亂跳麼。」
陳遇生見他模樣,實在不知哪裡跟「活蹦亂跳」掛鉤,在影片裡翻了個白眼:「那你打算怎麼辦?真讓景城拍?」
「這段時間吧。」楊遠意捏了捏太陽穴,「我還是要去片場盯著的。」
陳遇生:「行啊,主演不在,你打算怎麼拍?」
故意刁難,哪知楊遠意卻迅速地拿出了方案:「我已經和葉協徽從頭到尾篩選了一遍劇本,把阿江為主視角的戲全都挑出來,把他的傷改成手傷,配合沈謠,儘量多拍文戲鏡頭。動作戲就等他休息好,再補完。」
「但這樣不是辦法。」陳遇生嘆了口氣,「要麼我們還是先暫停吧?」
楊遠意:「什麼?」
陳遇生冷靜地說:「暫停《落水》的一切進度,趁著我們宣傳都沒起來……幾個投資方那邊我會去處理。」
楊遠意霎時有點兒著急:「可是……」
「我知道你不情願,遠意,但目前團隊不穩定,這麼做其實是最好的方案。」陳遇生安撫著他,「專案還是你的,等你狀態好了,演員那邊也協調完畢,所有的困難都處理得當我們再重新啟動……」
「不行。演員檔期不好調。」
「你不要再一意孤行了!」陳遇生加重了語氣,「才拍了兩個月不到,主演辭演,導演醜聞,演員被騷擾,沈謠受傷你現在也生病……再隨便出點事,無論爍天還是我真的承受不起損失,金錢的,信譽的。你讓我怎麼跟董事會交代?」
楊遠意緘口,灰藍色眼中一點光也無。
陳遇生:「遠意,今年我們還有幾個專案,若非看在你的面子上《落水》根本不可能是重頭戲……董事會已經投過票了,暫停所有進度。」
相當於最終宣判,楊遠意不予置評輕哼一聲。
「那你還和我商量什麼?」
然後不等陳遇生有所回答,他直接按了關閉鍵。
病房裡人少,窗半開著,外間陰沉沉的,一場暴雨勢在必行。天氣悶得人渾身都黏,楊遠意敲了兩下鍵盤,突然煩躁地把滑鼠扔到一邊。
沈訣目睹這些不緊不慢地說:「其實我也覺得現在暫停拍攝比較好。」
「為什麼?!」
沈訣說:「你的狀態很差。」
楊遠意瞳孔收縮了一下:「你也覺得我就是不適合拍商業片嗎?」
「和什麼型別無關,只要你認真,沒有拍不好的。」沈訣搖頭,「你心裡其實對這件事充滿牴觸,怎麼拍,你都不滿意。但方斐可能回來嗎?」
分明被刺痛,但楊遠意執拗地說:「沒他也行。」
「是嗎?」沈訣問,「可昨天如果沒有方斐,你現在會怎麼樣?」
他突然啞火,抿起唇,不說話了。
他的酒量沒差到喝兩杯就能胡言亂語,給方斐打電話還有一些記憶。最開始那次不小心碰到,被結束通話,楊遠意驀地好似血液衝上頭頂,借著酒勁兒壯膽,一個又一個地打過去,等終於聽見了聲音,他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方斐還願意搭理他,甚至肯在發現異常後提醒沈訣過來看看。
這比把他拉黑還讓楊遠意不知所措。
如果是後者,他能明白對方心裡有恨,知道哪兒打了結該從什麼地方開始慢慢地解。恨他,至少說明還在乎。
可方斐只像對隨便一個認識的人,又客氣,又疏遠。
以前的乖順,眼淚,看他時發亮的眼睛,抱著他小心翼翼的吻,走路時偷偷牽一下的指尖,買好的冰咖啡,放在帽子裡的毛絨小狗和找他要的琉璃手串……
彷彿也在一夜之間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