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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第 30 章

下圭縣縣令吳致遠、縣丞汪嶽、縣尉郝晉片刻間全都到了,孫家店這間縣城普通客棧,從未接待過如此多的達官貴人。店主臉上被衙役毆打的瘀傷高高腫起,他哪裡敢抱屈,驚惶失措地前後張羅,心裡琢磨今日這太陽可從西邊冒出來了,也不知是福是禍。

楊行簡立刻請示寶珠,假父女悄悄對了對詞,迅速敲定應對盤問的話。老楊此時緊張得衣裳溼透,被衙役們推搡得髮絲散亂,幞頭都歪了,好生狼狽,他乾脆換上行李裡面的深綠色公服,重新梳頭正容。又命店主搬來一扇好屏風,為寶珠遮蔽身影,擺出官員家眷的矜貴派頭,然後才正式開門迎客。

吳致遠躬身唱個喏,恭恭敬敬接過楊行簡的告身,和縣丞一起逐字逐句細看。

衙役們多不識字,只認得魚符魚袋。而這告身冊子上有吏部官印,內容書寫在新增了草藥防止蟲蛀的特製黃藤紙上,又有官員名字、籍貫和體貌特徵等資訊,全都對得上。

下圭縣諸官員心道苦也,遇上百年難遇的奇案丟了節度使的寶珠不說,又冒犯了這位越品拿著銀魚袋的親王府幕僚。蓮華寺都成了案發現場,想來燒什麼高香求轉運都沒用了。

吳致遠昨天被保朗隨意殺人嚇得心膽俱裂,回到縣衙內宅,半邊臉就麻木了,一作表情便嘴歪眼斜,此時也顧不得了。他雙手端著告身遞還給楊行簡,先以下官的身份告罪一番,又問:“楊主簿這是要去哪裡,身邊怎麼連一個隨員都沒帶?”

楊行簡大大嘆了口氣,懊惱地說:“我帶著家眷要去洛陽,行經新豐縣境內時遇到匪盜,馬受驚了,放行李的車被拖走,隨員們也都受了傷,我急忙帶著女兒趕路,想著進城了方能安全些。誰曾想遇到這糟心事……哎,流年不利,時運不濟啊。”

當下匪盜猖獗,流民作亂,甚至敢於襲擊人數少的官員隊伍,已是讓人相當頭疼的現象。

吳致遠惺惺作態地同情一番,還是問到關鍵主題:“敢問主簿,這青衣奴又是怎麼跟您扯上關係的?”

楊行簡道:“我們被匪盜襲擊之後,這人便主動尋上門來,自稱是失地流民,衣食無著,想自己發賣為奴。我當時正著急沒有人手伺候,便僱了他路上打雜牽驢,一路上倒也殷勤妥帖,無甚異常。因此前幾日突然悄無聲息地逃了,我心中還十分詫異。”

縣尉郝晉心中一動,看了看上司的眼色,對楊行簡說:“主簿這是叫賊人套路了,這青衣奴必然跟那群匪盜是一夥兒的,先唆使人去傷了您的隨員,搶奪行李車馬,他自己再來裝作好人幫忙,獲取信任後混到您身邊,再行勒索等不法之事。”

楊行簡故作驚訝:“是這樣嗎?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屏風之後突然傳來一聲問話:“你們怎麼知道這青衣奴就是盜珠殺人的嫌犯?”

吳致遠等人都是一愣,這嗓音嬌脆動聽,如燕語鶯啼,聽起來是個說長安官話的妙齡少女。

眾官員討論嚴肅案件時她隨意插話,楊行簡卻不以為忤,還以溫和寵慣的口吻介紹說:“這是我的愛女楊芳歇,最是聰明伶俐。”

少女說:“你們大張旗鼓來抓人是執行公務,本無可指摘,但我父親身為朝廷命官,又是韶王親信,你們不問情由,差點將他當場毆殺,關於此案,我們也理當知悉內情。”

下圭縣眾官員聽她語氣嚴厲,全無少女之嬌怯,訓他們跟訓灰孫子似的,心裡又驚奇又尷尬。吳致遠咳嗽兩聲,說:“今日縣衙有人飛刀傳書,說殺人盜珠者為孫家店青衣奴。”

屏風後的少女又說:“連信源都不可證,你們就信以為真了?若明天飛刀傳書說張三李四,後天又說王五趙六,你們都一一抓去審問嗎?也怪不得獄房都不夠用了。”

楊行簡笑容滿面,得意非常,捋著鬍鬚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