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一得,指指右邊,指指自已再指指左邊,意思自己與他分兩路包抄。他這邊計議已定,三人就打算動手呢,忽聽那廚子沙啞啞地抖著身子說道:“三位,你們進我廚房來做什麼?”
場面本是緊張已急,連個傻子都感覺得到,所以這時還有人敢開口連周餛飩都吃了一驚。眾人望去,說話的正是適才傻不拉嘰居然想用一瓢水來澆滅油上之火的那個幫廚,只見他一臉油汙,加上被剛才煙燻得烏眉皂眼的,更是看不出他的年紀。他傻傻地望著辜無銘三個,三人也想不出這世上還有這麼傻的人,不由倒被他問住了。只聽那幫廚的說道:“神灶仙灶、人來人繞——這是我們廚房的規矩,你們怎麼說進來就進來了?”
辜無銘尖聲一笑:“嘿、這傻小子還真跟我們逗上悶子了!我們就進來了,你想怎麼樣吧?”
那幫廚的低下頭:“我不敢怎麼樣,只怕這廚房裡有一樣東西須不答應。”
他口氣說得痿弱之極,似是怕極了那三人的兇焰。辜無銘一臉戾氣,怒道:“是什麼?灶王爺嗎?”
幫廚的輕輕道:“是灶王爺的護灶三寶。”說著,他伸出一支手,竟向火雖已滅、但猶滾燙的油鍋裡摸去。覃紅簾看著雖兇得象只胭脂虎,但女孩兒家,倒底心腸好,以為那幫廚的失心瘋了,叫道:“燙!小心!你瘋了!”
那人卻抬臉衝覃紅簾一笑:“我是象瘋了。”不知怎麼,覃紅簾被他笑得心中一怪。周餛飩象是已看出了些什麼,忽然叫道:“尉不平,原來是你……”,他本想說‘是你在裝神弄鬼’,但話還未及出口,只見那‘尉不平’已一掌拍在鍋臺上,笑道:“我可不是當年那個尉不平了!”滿鍋的油本在鍋中靜靜的,在他這一掌之下,居然如鬥洩金珠一般,騰入空中,炸了開來,直向辜無銘三個炸去。那人也真不怕燙,伸手就向鍋中殘油裡撈出一把劍來,那劍甫一現身,便光華照目,更驚人的是那一劍劈出的風勢——挾著萬千油珠,尤如雀展金屏,在這油煙未散的廚房中劃了開來。張濺已驚叫道:“是尉不平的‘油藏劍’!”
那人已朗聲笑道:“劍實‘油藏’,人已非‘不平’!”他這一笑出劍,辜無銘、曾一得、周餛飩同時遇襲。辜無銘身量最小,偏他被那滾油燙得最多,只聽他慘叫一聲,大怒道:“媽媽的!”一雙小手就向那人喉嚨掐去。
那人已笑道:“‘孩兒他娘’,‘孩兒他娘’,練這門工夫可是自傷其身的,難怪你永遠長不大。”
他一個‘大’字才落地,一張嘴,已向辜無銘伸來的那雙白白胖胖的小手咬去。辜無銘在這雙手上下的工夫何止三十年,但不知怎麼,見到那人森白白的牙齒,就不敢讓他咬中,怪叫一聲,收招而退。那人一劍就攻向曾一得,那一劍已照花了曾一得的眼,被劍帶起的油珠也最多是襲向他的,只見曾一得一聲怪叫,掀起袍子兜頭兜面地一遮,把全身蒙了過去,但那袍子也被油點汙得不象樣子,他隨手一脫就已甩開——他剛才滅火時本已脫了一件袍子,但下面還有一件。也不知他怎麼穿了那麼多袍子,那件脫了還有這件,這件又脫了,下面居然還有一件,宛如他口中口技一般層出不窮——只見他臉一黑,竟然還變了一張臉。竟是魔教中‘變臉’絕技。只見他臉上忽變得慘白白的,雙眉如兩把掃帚,黑漆漆地掃下,竟似是個無常弔客。只聽那人笑道:“曾一得,嘿嘿,你壓箱底的工夫都用上來了。”
曾一得急著避開那油珠,刺向他那一劍便由周餛飩幫他接了去。這一招才是硬碰硬。周餛飩一隻叫賣餛飩用的鐵梆子才一觸到那劍,梆子就‘叮’然一響,尖刺刺地刺入眾人耳朵裡,嗡嗡作響,讓大家半天都不舒服,更別提當事人周餛飩的感覺了。只見他一接即退,叫道:“點子扎手!”叫完他就退。曾一得與辜無銘本是他死黨,一望就知他是要退回到餛鈍挑子那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