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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嗓子快要撕破了。

“氣煞你,你跳下來。跳是兒子,不跳是孫子。”雙魚越罵越不像話了。

吉順老漢的臉快要憋破了,所有的詞語一下都用光了,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來:“媳婦,我X你!”

完了,只要吉順老漢罵出這句話,一場戰爭也就結束了。吉順老漢不吼了,雙魚也不吭氣了,因為,這時的根貓氣暈過去了。於是,一家人,一齊奔到屋裡,為根貓捶背,掐人中,灌生薑水。沒有生薑水就灌開水。農村人有個說法,只要變天,就要有人吵架。不錯,天是變了,彷彿一場大雪要來臨了,東北風像勒緊了的韁繩,緊繃繃地為一股強大而神秘的力量抽著。

野馬也,塵埃也。

在強烈的東北風的吹蕩下,整個村子像一隻瑟縮的小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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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變的氣候確實容易引起人們情緒的波動。從來是逆來順受的雞四,突然間跟老婆黃杏幹了一架,黃杏決沒有想到老漢會突然對她大發脾氣。

“老漢,你是不是要我死呀,我扎眼的你不行了,你要逼我死呀。”

黃杏在院裡跳著一雙小腳號哭起來。

“死,死,你死。想死就死吧!”雞四吼道。

雞四的吼聲像天空的炸雷,擊在黃杏的心上。往常,雞四也有發脾氣的時候,但是,只要黃杏跳腳大罵,以死威嚇,雞四即使是雷霆之怒,也會煙消雲散。但這次卻大大出乎黃杏的常規思維。黃杏,一股氣不順,便暈了過去。

雞四喊來了侄媳婦大煙筒,倆人將黃杏抬進窯裡。好在農村人對氣暈過去的事兒見慣了,一不慌張,二不怯場。一個掐仁中,一個摩挲胸,不一會兒,黃杏又喘上氣來了。

晚上,黃杏一口飯也沒吃。雞四特意將面片揪的又小又薄,把滷湯炒得漂滿了香噴噴的蔥油花,但黃杏沒吃,雞四隻好將兩個人的飯全倒進自己的肚子裡。

洋油燈閃著紅紅的焰兒,雞四蹲在炕火旁一袋接一袋吸著老旱菸,男人們與煙的那個親熱勁兒到底是怎樣產生的?真讓天下女人羨慕不盡。

“老漢,”忽然,一直閉著眼睛的黃杏說道。“你,抱過鋪蓋來吧。”

黃杏的聲音不高,但雞四聽得一清二楚,只見他的臉上閃出兩道亮光,兩串熱淚悄悄地淌過他那粗澀的坎坷不平的河床般的臉頰,落在地上,半個世紀了,這是黃杏第一次主動地呼喚雞四睡在她的身邊。

次日清晨,黃杏躺在雞四身邊死了,她的臉色平靜,比生前蒼白了許多。她雙手放在胸前,那雙細白的手,雞四隻摸過一次,那是她十歲與克智入洞房那天。那天,他摸了她的手,她就再也沒讓他碰過。從那天起,他只要看到她那雙手就會有一種非常充實的滿足感,那手是他的心、肝,是他的命。

雞四坐在黃杏身邊,彷彿木偶似的一動不動。他沒有碰一碰黃杏。他不,生前他沒有親過她一口,也沒有摟著她睡過一夜,更沒有暢暢快快地與她雲雨歡愛過一時半刻。沒有必要,雞四對黃杏的全部愛情,在他第一次摸她的手的時候就成為永恆了,那已經是他與她的最高境界的愛情了,對於雞四來說,他的全部愛情就這麼多了,夠了,一生用不盡了。

而她死了。他也不去碰她,他是個趕騾子的粗人,有一個高大美豔的女人在他的心中,在他的身邊,在他的記憶中已經十分滿足了。他似乎不願在期盼什麼,也不敢再期盼什麼。他髒、他粗,他是個泥巴子男人。他不敢髒汙了她。儘管他也知道,她嫁給他的時候就懷著別人的孩子,當然那孩子流產了,而且黃杏就是流產了那個孩子之後,才得了不能生育的病症。儘管他也知道,黃杏與別的男人有過來來往往,但他從來沒有粗暴地對待過她。他始終覺得她是生命之中一朵聖潔的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