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終究與有一個軍權在握的男主人時不可同日而語。顧靖南和顧宸北又都已經從軍,難得回來一趟,顧夫人一個人只每日守著幾個忠心耿耿的僕人和一個小花園,難免寂寞。
菜流水一樣端上桌,顧夫人臉上的神采也如同那懸在上方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燈一樣煥發起來。她清楚顧宸北的性格,這孩子既然已經說了,就一定沒有留下來的餘地,無論是用什麼手段,打什麼感情牌,都沒得商量。還不如就這一個晚上,一家人好好吃頓團圓飯。
顧宸北心情也不錯,畢竟常年行軍打仗回家的機會不多,吃到這樣精美又貼合自己胃口的菜餚的機會也不多。
顧夫人用一種幾乎令人毛骨悚然的憐愛神情看著顧宸北,而她已經是個成年男人的兒子在這種灼灼的目光裡面不改色地大口大口吃著飯菜。
這種稱得上溫馨的氣氛持續到顧宸北開口。
“母親,阿年今年該從軍醫學院畢業了。”他抬頭瞧著坐在對面顧夫人:“有她的訊息麼?”
一瞬間似乎連空氣都僵硬了一下,顧靖南覺得他親愛的弟弟根本是對自己給他使的眼色視若無睹。
顧宸北還是剛剛說出這句話時的若無其事漫不經心,他語氣平淡:“她是顧家的兒媳婦,總該多回來看看的。”
顧夫人淡淡笑了一下,她臉上剛剛那種慈愛的表情此刻已經蕩然無存。那副大家族主母的假面重新來了。
“陸姑娘倒是來過一兩封信,都是給你的。”她這樣說道:“人倒是從來沒回來過呢。”
顧夫人翻弄著自己近前的一盤子菜,卻只吃了一口就擱下筷子。
“你要是急著看,我吃完飯就給你去拿。”
顧宸北好像對母親忽然冷淡的態度渾然不覺一樣,他抬起頭來微笑了一下,“好。”
顧靖南覺得自己大概忘記了控制嘆氣的音量。
晚宴之後。
顧夫人又和兩個兒子說了幾句加床,便起身離開了。顧靖南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顧宸北。
“你明知道母親對阿年的看法,小北——”
顧宸北瞧著下人們撤去桌子上的殘羹和杯盤,他依舊是那副挺拔的軍人姿態,臉上卻那麼點兒沒有掩藏的倦怠。
他攤了攤手:“我得知道她在哪兒,哥。”
顧宸北從小不怎麼叫他“哥”,通常這個稀有的詞彙從顧宸北嘴裡吐出來的時候,代表著某種程度上的妥協和懇求。顧靖南知道,現在那也意味著——“別再往後問了”
他沒想到顧宸北會在幾年的戎馬之後還能記起那個瘦小無奇,寄住在顧公館僅僅兩個月的小姑娘,就像他從沒想到他弟弟會搞出“婚約”那一套來。
顧靖南沉浸在思緒裡,顧宸北很愉快地繼續地保持了沉默。
他幾乎很難記清那個女孩的臉孔,所有記憶裡的片段似乎只有她在說話時的那雙眼睛,黑沉沉的,有一瞬間會劃過近乎鋒利的光亮。
但顧宸北從來不會輕易放下疑慮和懷疑。那個婚約把他和陸霜年拴在了一塊兒,同樣,也將她和顧家拴在了一起——某種程度上。
四年前就可以和他談論《二十四戰例》和《情報學》的孩子,說出“為國捐軀,死而無憾”的人,眼睛裡偶爾閃過的狡黠和沉冷,以及從來不加掩飾的可疑,這些都讓現在的顧宸北感到更加不可思議。
他們總有一天會碰上,顧宸北有這種直覺。在這之前,他得搞清楚他的未婚妻到底有個什麼樣的立場。
顧夫人對於客廳裡的氣氛並不感到驚訝。她只是走到顧宸北面前,把手中兩個泛黃的信封輕輕放在桌上。
她嘴唇輕輕動了動,想說什麼,最終沉默。顧夫人離開了,行走間衣物發出悉悉索索的摩擦聲。顧靖南似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