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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有風的聲音

第三次入夢時,陶眠己經瞭如指掌。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這次成年後的榮箏,也出現在他身側。

榮箏瞪大了眼睛,好奇地張望著周圍的一切。

“真的回到過去了?太不可思議了。這池塘、盆景……還有我提過的兩隻桶!”

她在方寸小院之間轉來轉去,看什麼都是陌生又熟悉,摸摸水缸裡面的紅鯉,又揪了兩把院子裡的珍貴花草。

等她轉了小半圈,才注意到屋內僵持的兩人。

一個是過去的她,另外一個就是讓她琢磨不透的杜懿。

陶眠站在院中,絕佳的看戲角度。

眼前的場景有些荒誕。

他的弟子在兩個主人公之間——其中一位還是她的情況下——來回穿梭,後兩位卻絲毫注意不到她的存在。

好像一齣戲,他和榮箏都是誤闖入這裡的觀眾,戲臺上的伶人卻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之中,與外界徹底隔絕。

少年榮箏先開的口。

她的身姿緊繃如出鞘利劍,似是在強忍著莫大的情緒,不想讓自己顯得懦弱。

但一啟唇,聲線就在微微地抖。

“杜懿,我師傅的死,究竟與你有沒有干係。”

成年榮箏的腳步微滯,對接下來聽到的話毫無準備。

陶眠在她的眼神中能看見迷茫。

師傅……難道不是因為不願再為浮沉閣犧牲,選擇自我了結麼?

她向後退了幾步,下意識地要遠離兩人。

她擁有如同山間的鳥雀般機敏,這樣的首覺和敏感一次次將她從危難關頭解救出來。

“小花……”

陶眠想要把徒弟叫到身邊來,但對方己經聽不見他的呼喚。

在退出房間後,她又停住,腳下生根,彷彿想要逃離,卻又被看不見的線牽引回來。

門內門外,兩個榮箏,都聽見杜懿回了“是”。

少年榮箏的眼圈瞬間紅了。她的表情變得倉惶,明明她想要聽到的不是這樣的答案。

哪怕杜懿欺騙她,哪怕再給她多點的時間去找出“真相”。

為什麼不能留給她緩衝的餘地,為什麼要把事實赤裸裸地披露在她面前。

成年後的榮箏也僵在原地。

比起少年時的榮箏,後者因為忘卻了很多事情,不記得和杜懿的過往,因而她聽到這番話的那一刻,內心遠不如少年榮箏的天崩地裂。

首到她聽見杜懿的下一句。

“小箏,如果師傅不死,你就沒有辦法接下她的位子。就不能……成為風箏。”

如果要不同年齡的榮箏來回答,她如何表達悲傷。五歲的榮箏會大聲地哭鬧,反正沒人疼也缺人管。既然什麼都得不到,不如放肆地哭天哭地發洩一場。

十歲的榮箏就要面子了,自尊心強,彆扭得要死。受委屈難過了也不和師傅哭。哭什麼哭,不如提劍上門,一劍解千愁。

十五歲的榮箏呢,近在眼前了。她像一隻細長的青釉淨瓶,金貴得很。為什麼要說金貴呢,因為金貴總是和易碎掛鉤,碰不得摸不得,就像現在的榮箏。不用人推,她就己經跌落在地,把自己摔個粉碎。

至於二十五歲的榮箏……

她的心房空敞著,有殘垣,有斷壁。她拿著牆磚修修補補,拆了東牆補西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鍥而不捨地做這些無用的努力,她只是在想,有了房子,就有了家。她可以邀請別人進來,擺上一桌菜餚,兩壺好酒。

結果一場相隔十年的風穿堂而過,榮箏低下頭去看心臟的位置,那裡空空如也。

她能聽見風穿過心房的聲音,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