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薛父的筷子僵在半空,菜〃叭嗒〃掉在桌上。
太平:二老有什麼難言之隱?
薛父:沒……沒有,沒有!
太平:那就是嫌我未盡禮儀?
薛父:也沒有,只這福分來得浩蕩突然,一時不知如何應付……
太平:二老以為家裡來的什麼人?皇上指派的欽差大臣?還是鳳台閣遣下的履行公務的辦案官員?……我是您家的媳婦兒,從見到您公子的第一面起。我就早已不是公主,而是長安城中一位心有所繫、夢有所牽的普通女子,她僅僅是借了公主的衣冠,心急火燎地隨了心願……我是真心實意地來做您家媳婦兒的!來,我敬二老一杯,祝……
薛紹突然悶悶地發了話,語調昂越,依附著明顯空洞過火的熱情,他站起身。
薛紹:我先敬!我敬二聖龍恩,微臣不才,承蒙不棄。敬他們雖貴為國父國母,卻仍能為女兒幸福不倦操勞的心境!
說完仰脖而盡,然後挑釁地看著太平。
太平微笑,也一仰而盡。
薛紹:這第二杯,我敬老父老母,雖屢承兒子的不孝,卻始終能忍讓遷就。為不孝子的命運殫精竭慮,痛心疾首!
薛紹言語流露著切齒之痛,又一飲而盡。
太平照例也一飲而盡。她確是因為終於盼來了丈夫來之不易的熱情。而薛家父母卻由於祝詞之中危險的內涵而更加緊張起來。
薛紹:這第三杯,我敬太平,我的…新娘!敬她對愛情不僅心血來潮,卻仍能不屈不撓,鍥而不捨!
太平再次隨之一口飲下了烈酒,紅暈升上了面頰。
薛紹:我再敬我自己,敬我一時糊塗……
薛母終於按捺不住,生怕薛紹道出真言,慌忙起立,攔住薛紹,淚水已不自覺地在眼眶中轉動。
薛母:紹兒,你…你不要再喝了……
太平不明原由地慫恿。
太平:母親,讓我替夫君喝下這杯吧…
說完仰面而進。太平已微醉,飄飄然,只是這是一廂情願的快樂。
太平:你剛才說什麼?一時糊塗,怎麼樣呢?
薛紹:敬我一時糊塗,將自己拋入漩渦…幸福的漩渦!我再敬那張吸引您尊貴的目光,從而給我帶來〃好運〃的崑崙奴面具。…我敬戲院子的那場大火,它雖放走了十惡不赦的罪犯,卻鎖住了你我自由的靈魂。我敬我曾經擁有的平淡生活,……敬我眼下……的心情……
薛紹坐下,雙手捂面,再也說不下去。
薛紹每說到一個內容,太平就喝下一杯酒。這樣連續地喝著,人已然漂浮起來。
太平:完了?我真的幸福了,太高興了…爸爸,媽媽,我還沒給您講我們相遇時的情景……
太平已經完全醉了,丈夫的滔滔不絕令她忘乎所以,然而心情的走向卻與丈夫南轅北轍…
薛家父母望著這兩個被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打擊而語天倫次的無辜的年輕人,忍受著來自心靈深處的疼痛。
太平:他當時帶著崑崙權的面具,就這張,哎?面具呢?春,春,去把面具拿來。我就這麼一鍁,就掀到了我的丈夫…然後我們去看戲,我遠遠地望著他,有這麼遠…我正往他那兒走,火就起來了…澆得我們一身的冷水,我一側頭,哈,又是你!……他說。
太平連說帶笑,每句話語都撕扯著薛紹和其他人的心。她輕盈風鈴般的笑聲在席間盪漾,像嚴冬凜冽的寒風,令薛家老小戰慄。
薛紹再也忍不住了,霍地站起身來。驚得二老慌忙抓住他,像二位押解犯人的獄吏。
薛紹:(只得按捺地,和緩了語氣)太平你該回房休息了。扶公主回房!
春上前扶起不能自持的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