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渺臉上的血色徹底消失,但他卻並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只是安靜地坐在桌旁進食。
直到一聲清脆勺子落地聲傳來,他才慢慢抬頭。
他不知道楚可發生了什麼,只看到女人可憐兮兮地看著簡東城,小聲地在道歉。
簡東城眯眸一笑,緩緩抬手落到楚可的頸後,像是撫弄某種動物般輕輕揉了揉她的後頸,但那雙眼卻是向著簡渺。
簡渺淡然跟他對視,餘光卻察覺到楚可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那是源於本能的懼怕,即便再強顏歡笑也難以斂藏。
……只一瞬,一幀漆黑的回憶就此閃回。
十六歲那個夜晚,簡渺手足無措地躺在床上,看著簡東城一臉暴戾地把那個女人壓到他的枕邊。
「渺渺,她那麼賣力地勾引你了,你就當可憐,看她一眼?」
……
簡渺僵硬的神情還沒從臉上散去,別墅的門鈴聲響起。
簡東城慢條斯理地將手從楚可的後頸收回來:「去開門。」
楚可拿起一小方餐巾擦了擦紅潤的嘴唇,乖巧道:「好。」
很快,一道沉穩的腳步聲徐徐而來,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到餐桌旁邊:「抱歉簡先生,我來遲了。」
簡渺見過這人,是簡東城的律師。
簡東城放下手裡的銀叉,朝律師稍稍抬眼。
一份房產贈與書落在了簡渺跟前。
「前段時間,我在國外見過你的母親。」簡東城笑容溫淡,卻讓人有種被蝮蛇凝視的悚然,「多年未見,她一如當初美麗。」
他的嗓音裡透露出一絲嚮往,但眼神卻涼薄嘲諷。
「她告訴我……還是希望把這套房子留給你。」簡東城高高在上,像是施捨,「畢竟這是我跟她的婚房,也是她親手設計的『家』。」
楚可安靜地聽著,她知道簡氏的財力,自然也明白一棟房子對簡東城不算什麼。
但她不明白這麼簡單的一件小事,何必籌備這麼一個夜,還專門讓她這個外人過來。
還沒等她想明白,少年嘲弄的嗓音傳來:「原來你們把這裡當做『家』?我以為是你們用來報復對方的深淵。」
深淵……簡渺還是說輕了。
這裡對於他來說,是地獄才對。
他在這個水泥磚瓦堆砌的牢籠裡,作為一段純粹物質婚姻的產物,見證了一對相互折磨的怨偶。
那個女人用盡了一切辦法漠視簡渺,讓他清楚非摯愛所出的小孩能不幸到什麼地步。
而簡東城足夠扭曲,耽溺報復帶了無數個女人玷汙這個所謂的「愛巢」,將這裡的每一級臺階都染上重重的背叛。
而現在,這兩位「父母」卻將這個充斥著背叛,謊言,鮮血的地方,打上了他的標籤,說這是他的「家」。
「怎麼,在國外見到她,覺得她過得比你幸福,所以想來噁心我?」簡渺淡聲,「可惜,我很早之前就不恨她了。」
他扔下了指尖的銀勺,回頭看向律師,「行,儘快轉到我名下,畢竟錢麼,誰不喜歡。」
說完,簡渺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子,支身進入夜色中。
簡渺恍惚地走在路上,雙腿有種沉重感,彷彿迷失在泥潭之中,愈陷愈深。
直到看見一欄淡紫色的穗花婆婆納,簡渺才腳步一頓,後知後覺自己又無意識地站在了段家門前。
初中的一個暑假,簡渺每夜噩夢驚醒時總會跑出來坐在門外的臺階上。
他總會在黢黑的夜裡盯著每一扇陌生的窗戶,試探性地去想窗戶之中的其他「家庭」會是什麼樣的光景。
然後他就等來了段夫人為他開的燈。
簡渺緩緩抬頭,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