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可不是得勒死我了……”後腦勺被父親推了一下,屹湘笑了。聽著剪刀在父親手裡“嚓嚓”作響,就像自己拿著剪刀對準布料下手的時刻,那聲音是令人愉悅的……她回了下頭,正看到父親拿了花鏡戴上,便呆了一下。
邱亞非從花鏡上方看著發愣的屹湘,說:“還不坐好了?回頭車子來接我,給你剪了一半我就得走,別哭鼻子給我看。”他說著,右手上扣著剪刀,兩手的無名指往屹湘耳邊一固定,讓她保持在一個合適的位置。
屹湘的頭髮細軟,垂下來,柔順的齊著肩膀。
邱亞非挑了女兒一縷發,對著光仔細看,便說:“……難怪你媽媽心疼你,整天要給你補營養,看看你這頭髮……就知道你這孩子是沒有好好兒照顧自己……”
屹湘呵呵笑著。見父親轉到了自己正前方,拿了梳子梳著頭髮。牛角梳溫潤的滑過頭皮,這邊、再這邊一些……頭髮就這麼被歸攏著。她微微低了頭,看著父親在這麼暖的天氣,襯衫外還穿著薄薄的毛背心,她鼻子又發酸了。
幾點細碎的頭髮崩到了毛背心上,她脖子不敢亂動,手卻忍不住伸出去,撥開那點碎頭髮渣子。
“您還穿著毛背心。”她縮回手來。
“這老屋子,深。坐久了,挺涼糝。”邱亞非說著,仔細而緩慢的剪著,不時的用梳子梳理下。漸漸的,那劉海兒出了嶄新的形狀,彎月一般,服帖而柔順的覆在屹湘額頭上。邱亞非拿著梳子的手,撥了撥這劉海兒,他沉默良久,只看著女兒。“有心事?”他問。
屹湘抬起頭來,看著父親烏沉沉的眼睛,復又低頭,說:“爸,我可能,又做錯事了……”
第十五章 依依沉默的康橋 (八)
胸口悶的很,有點兒喘不過氣來,她深深的呼吸著。這樣的一句話,悶在心裡,是悶不住的。
她看著父親那對圓口鞋。
瀟瀟說,身體不好的父親,有時候腿會腫,穿鞋就愛穿那種一腳蹬……她搖了下頭。感覺到父親那溫暖的手扶住了她的額頭,她默默的,就只盯著那鞋子——鞋子挺舊了,牛皮底子的邊緣,跟粗布接合處,有些磨損。
邱亞非摸摸女兒的額頭,說:“可不是‘又’做錯了嘛。”
屹湘聽著父親那溫和的聲音,抬頭。
邱亞非說:“怎麼能一下子喝那麼多酒?”
屹湘啞然。心頭突突的跳著。
邱亞非見女兒變了臉色,不動聲色的,拿了軟毛刷子,順著圍兜的領口刷著碎頭髮屑。軟毛刷細碎的扎著屹湘頸後的肌膚,有一點點的刺痛。在圍兜被解開的一瞬,她下意識的用手掌遮住了頸子,手指靈巧的拉高了衣領。
邱亞非就當是沒看到女兒這個小動作,疊著圍兜,說:“現在知道錯了?喝的那麼兇,得多少天才能緩過來?年輕的時候,無限度的透支健康,總有一天會……”
“爸!”屹湘叫道。心跳的更急。總知道自己那句話是不該說的了,可忍不住。而這些天,她是忍的太久了。
臉就那麼紫漲起來,燒的不像樣。
邱亞非將剪刀和梳子放回去,在椅子上坐下來,看女兒著急的模樣,微笑了下,說:“你這樣孩子,這有什麼?更嚴重的狀況,我也都過來了,還怕這一兩句犯忌諱的話麼?”他拍了拍桌沿,又說,“去吧,洗洗去。等下我出門,順道送你過去——葉伯母是好意,不可無禮。”
屹湘見父親拿起了筆,知道他要抓緊時間工作一會兒,自己闖過來,已經是佔用了他不少時間。於是站起來,先把地上掃乾淨,再收拾好工具。
窗外吹進來的風已經有些涼意。
屹湘走過去,輕手輕腳的,將窗子關好。窗簾拉上。她整理著那薄薄的白紗,轉眼看到案頭上一摞紅色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