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青原眯著眼睛道:“瞞天過海,禍水東引?”
“陛下英明!”李公公拍著馬屁,繼續道:“此事關鍵就在於,虛實鼎不可能無端消失,至少蒼冥肯定辦不到。只有正道中人長期接觸鎮世鼎,才能設法遮掩鎮世鼎的氣息,然後賊喊捉賊,說是朝廷拿了。”
夏侯荻沉默。雖然感覺一些細節還很含糊,可她也無法反駁這個推理。
這是資訊缺失的緣故,他們只知道正道兩宗追逐蒼冥,結果各自死了人,然後號稱追的是個假鼎,真鼎不見了,把所有矛頭指向了朝廷。
朝廷方看來這真是賊喊捉賊,鼎的氣息一直存在,你們追著追著無端端消失?蒙鬼呢!除了你們自己,還有誰能藏?瞎扯一個假鼎,還說是乾坤鼎的氣息,你倒是拿出來給我們看看啊!
姬青原敲著案桌,緩緩道:“此事說難也不難……朝廷是否得鼎,宣哲心中有數。讓他去和冷竹交流一二,如果冷竹也無鼎,聽了宣哲之言必然會有所動搖,懷疑雲千荒動了手腳。如果冷竹還一意認定是朝廷,說明他八成就是賊喊捉賊之人。”
夏侯荻也有幾分佩服,這個切入點確實挺好的:“臣下這就去和威肅侯說。”
姬青原又道:“要破此迷霧,關鍵人物還是蒼冥,先對蒼冥發出通緝令,天下懸賞。”
夏侯荻嘆了口氣:“蒼冥已經快被通緝三十年了,換了三任總捕他還在,懸賞花紅都不計其數了。”
“……”姬青原搖搖頭:“不要緊,這至少是個應有的姿態,表明我們未得鼎。”
“是。”
李公公忽然道:“咱們還可以攪亂渾水,比如說蒼冥曾途徑靈州,我們可以散佈流言說是星月宗搞了鬼。又比如無咎寺也有不少僧侶在沂州境內,可以散佈流言說是無咎寺接應了蒼冥,當初心意宗就是想奪他們的鼎,他們講因果報應,是很有動機的。”
姬青原笑道:“是好主意,此事內衛去辦,務必把水攪渾。”
夏侯荻道:“如果自然門和狂沙門已經有所動作,該當如何應對?”
姬青原嘆道:“狂沙門地處偏遠,環境惡劣,和中土交流本來就少,朕並不放在心上。除非派人在中土搞風搞雨,那是自甘墮落,自認魔道之屬,割裂正道關聯,不足為患。朕擔心的還是自然門,便是割據不納貢,都是極度麻煩之事,更別提門人廣博,遍佈天下,民聲極高,對江山影響太大了。”
頓了頓,又續道:“讓宣哲跟冷竹說,一旦發現虛實鼎下落,朝廷默許自然門持有。換言之,即使這鼎真是他拿了,朝廷也認賬。”
夏侯荻默默點頭,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多少能安撫自然門幾分,事情沒到最壞的地步。
父皇這個皇帝當得實在也是不容易。
更不容易的是,她知道父皇同時還在操作很多事情。比如讓各級官員在劍州作梗,還和縱橫道暗中有勾連,搞得問劍宗如今的物質越發滯澀,窮得叮噹響。聽說問劍門下都有人去搶劫了,附屬宗門家族也是層層盤剝下去,用劍說話,底層怨聲載道,敢怒不敢言。
長此以往,這個宗門也是要墮落。
他們的極端劍道,本來就是很容易墮落的一種,某種程度上也近於魔。
姬青原這個皇帝也是一個優秀棋手了,居高望遠,以天下為局。可夏侯荻總覺得作為一個皇帝該考慮的是使世人興盛,而不是使人疲敝墮落,畢竟問劍宗是正道宗門,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敵人……再不聽話人家也沒反啊,起碼劍州的稅賦還是會上解朝廷,需求問劍宗武力的時候也還能聽調,把一個行俠的宗門逼成地方惡霸甚至逼成魔道,是誰的問題?
夏侯荻忽然又想起了薛牧。問劍新主是慕劍璃呢……不知道這件事裡,薛牧會落子何處?夏侯荻很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