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釣魚回來了,每次父親釣魚回來,都要她燒魚湯,最喜歡吃她燒的魚湯。
別人做的魚湯,父親總說不好吃,挑三揀四的。搞不好她們還捱罵,她們都被罵怕了。只要自己在家,肯定是自己燒。每次燒出的魚湯,父親也不說好吃,也不說不好吃,但從沒被罵過。
蘇琪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出了房門“爸,你回來了”
父親一聲不吭,坐在進門右邊寫字檯前調電視,他一回來所有人都得讓位,他要看中央五頻道的體育節目。
大姐忙著給他泡茶,把外衣掛上,拿來熱毛巾給他擦把臉,讓他換上拖鞋,把滿是泥巴的鞋子,拿到衛生間裡刷刷沖洗沖洗。母親忙著把魚具放好。二姐到廚房收拾釣回來的魚。蘇琪給他做魚湯。大家都不吭聲忙碌著。
蘇琪知道做什麼魚湯,就是把釣回來的小魚,在油鍋裡過過油,放水煮煮。魚湯燉得白白的出鍋後,用火烤兩個幹辣椒,擰成幾瓣放在裡面,再放點鹽味精就行。
別人做的魚湯,父親總是挑毛病,辣椒烤得不香了,不夠味了。烤夠味了,又會說烤煳了,過火了,吃著發苦了。總之,用筷子夾著辣椒,在煤氣爐上烤是很難,大家都怕做這種技術活。
父親的脾氣說來就來,是釣魚累著了,還是工作壓力太大了從不說。
他側著身子坐在寫字檯邊,邊喝著小酒,邊吃著花生米,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裡的籃球賽。
蘇琪把魚湯做好了,端著魚湯小心翼翼地放在父親側面的寫字檯上,微笑著叫了聲“爸,魚湯做好了,你嚐嚐,看行不行”
父親只當沒聽到,專心致志看著電視裡精彩的籃球賽。
二姐煮的餃子,端了一盤輕輕放在寫子臺上。父親吃了幾個,是好吃還是不好吃沒吭聲。大家都知道,不吭聲應該還可以。
有幾次父親吃著吃著,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很生氣地說“東北人餃子都不會做,你們真是白活了,給我盛一碗飯!”
有時母親也很生氣,辛辛苦苦包出來的餃子不吃,氣鼓鼓的大聲說“今天沒做飯,沒飯!”
父親只要看到邊上那個孩子在就會小聲說“去,找一碗去”
其實,父親也不是有意挑毛病,他吃鹽口味重,大家說好吃,他覺得不好吃,不夠味。
蘇琪從記事那天起,父親吃飯都是一個人開小灶。
這幾年有了些變化,就是大姐二姐三姐結婚以後,幾個姐夫哥常到家裡來吃飯,他們坐在一起吃,哥哥也能跟他坐在一起吃。
蘇琪未見過父親哭過,也很少見到他笑過。春夏秋冬天氣冷熱總是留著個小平頭。喜歡釣魚,每個星期六星期天只要廠裡沒事就去釣魚,風雨無阻。釣魚的地方有遠有近,最遠的地方,騎腳踏車要跑二十多公里。臉曬得黑黑的。帶上幾個饅頭,帶上一壺水,帶上兩包煙就是一天的盤纏。
父親對子女,從不表露出喜歡誰,不喜歡誰,大家都很想親近他,又怕親近他。哥哥最怕見著他,對哥哥要求很嚴。
他在廠裡做事很講原則,一是一二是二,從不會說客氣話,更不會討好人。
父親對家裡的事從不過問,每月工資全部交給母親,家裡愛怎麼吃怎麼吃。但自己必需有小酒喝,有花生米下酒,有香菸抽,星期六星期天釣回來的小魚燒碗湯,生活很有規律。幾個姐姐怎麼嫁出去的,好像他知道的不多。工作上的事更別提了,在家裡從不說。再說,科研所的事,都是保密的事,家裡人也從不問。
父親吃飽飯,手上拎著木製的象棋盒,不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