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佈著暗紅的血絲,就如什麼昆蟲的觸鬚;翻露出的肌肉撕咧著,就像一張獰笑著的嘴唇,惡毒而邪異……
她驚叫一聲,用手撫住臉上的傷口,全身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那條醜惡的刀痕,打碎了浪漫中的清秋,掐滅了夜空裡的星火,凋殘了月露下的朝衣。
當他給自己點穴治傷的時候,他的手是不是也因此而顫抖,當他見到自己這個樣子時,他的心中會不會有嫌惡的念頭?
她嘆口氣,放下捂在臉上的手,她或妍或醜,原本亦是與他無關。
她想到了命懸一線的丈夫,想到了呀呀學語的兒子,想到了白髮蒼然的老父,想到了自己這半生無端的華年。
從小到大,從青衫韶齡到及釵華婦,總是有人倚寵著她,呵護著她,依順著她,奉媚著她,可不知為什麼,她就是不快樂……
無論是書香門第的家世,名士大儒的慈父,紛揚意氣的夫君,膝下頑皮的愛子,總是不能讓她由衷的快樂,人生中總是缺少那麼一線可以笑傲的激情,就如面對滿桌華宴,總是差了那麼一杯緩緩暖入喉間的美酒。
葉風呢?
他亦不能讓她快樂,但她總以為他可以牽引她踏入快樂,去一個全新的世界裡感應著內心的擾動。
見到他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個軒昂的男子可以是第一個投入她心湖的石子,也許一沉而沒,也許微瀾不驚,可再怎麼樣,她亦願意用他的衝擊來敲碎自己這二十餘年來的古井不波。
她呆呆地想,自己定是個自私的女人,輕蔑著榮華富貴,淡泊著世態炎涼,而偏偏要去找那一記震盪殿堂的暮鼓晨鐘,為的到底是不是就那一份徹悟?
從來沒有人告訴她,她亦從來不曾對人說過這份心事。
在男人的眼中,在丈夫的眼中,她應該知足,應該幸福,可她偏偏就知道,她一點也不知足,一點也不幸福!
或許,人生都不過是一場尋歡,風煙交鎖於一刻,扣響的不過是那微弱的一絲火星。
一隻蜘蛛從天花板上掛下,耀武揚威般停在半空,忽又像受了什麼驚擾,迅快地沿著蛛絲往上攀去……
祝嫣紅的心情灌鉛般沉重,她的生活是不是就像那隻蜘蛛般,一旦離開了蛛網,便只會在風雨裡飄搖,稍稍一種驚擾便會讓她再度收回那踏出的一步……
“打酒來!”她驚詫地發現這句話是從自己的口中說出的。
她從來是一個淑女,而這一刻,在這影投木牆、心事隔窗的小店中,在丈夫生死未卜、前路混沌不清的時候,她突然就想醉一次,想把那嗆人的液體灌入愁腸,任那薰然的愜意解開心底的糾結。
房門應聲而開,一人笑吟吟端杯而入,“一杯相屬君當歌!如此良辰,夫人肯與在下把酒言歡,自是無有不遵。”
來人一身客棧小二的打扮,一臉陰沉木訥,正是曾化名欠三分的將軍府中的無名指——無名!
祝嫣紅大驚,滿腹心事一掃而空,退後幾步,“你……”
無名嘿嘿淫笑,“這一路來夫人與葉風肌膚相接,郎情妾意好不風流。可惜了葉風這個不解風情的呆子,留下夫人一人情火中燒,我只好來幫夫人舒筋活骨了……”言罷哈哈大笑,其狀極為不堪。
祝嫣紅臉罩青霜,“你住嘴!”
無名縱身欲要撲前,“哈哈,夫人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用動嘴的。”
裎嫣紅竭力躲閃,心頭恍然,無名定是一路跟蹤葉風和自己來此,見葉風離去,這才出來與自己為難,“你這個背恩棄義的小人,我丈夫呢?”
無名長笑,“雷怒與老大早被水總管重兵圍住,神劍盟全軍覆沒,夫人現在已是名花無主的自由之身了。”
祝嫣紅心中一緊,當下抽出求思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