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進來,步子頓住,實是那人美得令人心驚,她至此時才知,京城少女最想嫁的美男子竟是紅妝美人,若是傳回京城,多少人心碎吶。
客棧內昏暗不明,人影模糊,看不真切,紛錯的光影幾欲吞沒她單薄的背影,她偶爾勾唇淺笑,涼薄無奈的弧度,愈發地令人心驚心冷。
那身裙裝,白得像雪,乾乾淨淨,不染塵埃,也就她穿得出那份妖嬈來,像是勾魂攝魄的妖精,眉眼間又透露出隱隱約約的清純明媚。
她側過身,目中聚了薄煙,掠過門邊呆立的爾雅,露了點似笑非笑模樣,漫不經心的慵懶,爾雅卻覺得那人的笑鋒利得像要割破空氣,堅硬得非傷人不可。
爾雅傻傻愣愣,沒了方寸,婠婠閒閒起身,邁著步子,爾雅這才驚覺,她竟赤著一雙天足,細瓷般膚色,恍惚間白得透明,依稀可見青色脈絡,一步步,蓮花暗生。
知道她素來是美的,沒想到以前根本沒有到達極致啊。
她搖身一變,從凡人變成了。。。妖還是仙?
不過,奇怪的是,她美則美矣,爾雅莫名感覺出,她身上的殺氣騰騰,一不小心便會灼傷他人,危險程度蹭蹭蹭上了好幾個等級。
這個美人,有毒。
“爾雅,我要謝謝你,你幫了我,我記著,以後若有要事幫忙,儘管來找我,但凡我能使上力氣的地方,我定然不會推辭。”
分明是告辭的話。
爾雅瞬間警惕,她不想離開婠婠!
“可是。。。”爾雅含著一泡眼淚,使哀兵政策,“可是我想跟著大人。。。”
婠婠失笑,她何時趕這小姑娘走了?
“跟水做的一樣,說哭就哭。行了行了,我留著你,這總成了吧。”
爾雅破涕為笑,樂不可支,渾然不見半點的難過,亦步亦趨地跟在婠婠身後。
倦了累了,何處是歸宿。她所仰賴的,卻是急欲逃避她的。
人生兜兜轉轉,總能碰面,難不成要躲一輩子。
這事無處不透著稀奇古怪,為何被拋下,為何無人來找尋自己,若是有心,緣何尋不到她蹤跡。
然而她只能以凜冽姿態,去面對將要到來的一切,連哭泣也不允許,要是能哭出來,反而好些,可她的眼淚已經乾涸。痛入骨髓,刻骨銘心。
她名婠婠。
從來無姓。
天氣有些冷,冷風吹在身上,她毫無所覺,彷彿行走在荒涼曠野。
爾雅丹青妙筆,畫出了他們的神韻,十分的像,她看著只覺撕心裂肺的疼,發了狠撕爛畫卷,惡狠狠地瞪著,盼能出一口氣,那氣堵在胸口無處宣洩,壓抑到極致了快要爆發。
要笑!
她需要微笑著面對,告訴他們,她活得很好!即使沒有他們,她依然恣意生活,這天下,處處可去得,逍遙自在得很。
沒了他們,她反而更自由自在,要父母做什麼,平添累贅麼。
真是好笑,她是妖女,沒心的,怎麼會被傷害到呢,堅硬著呢,有本事用刀來剜她的心啊,看看左胸口裡頭是不是被掏空了。
啊拉啊拉,雄霸真是對不起了,你躺著也中槍呢,給你添了麻煩叫她過意不去,最無辜就是你了,沒得到她的下落反倒惹了一身騷,渾身的髒水,跳到黃河也洗不清,還好她睿智英明,洞察秋毫,一眼看出陳琅身上破爛的衣服熟悉的刺繡,無論是盤扣還是針腳抑或是領口袖口的暗紋,都熟悉到讓她拒絕相信。
於是有了這一出暗地跟蹤,叫她順著這一蛛絲馬跡摸到蘇州,自己盤算著如何往傷痕累累的身上再撒上一把鹽巴,還嫌傷得不夠,如今就要去見她的父母,直接捅她一刀得了。
弟弟?陳琅十一歲,所以,是在她六歲離家之時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