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天亦低著頭,作忠僕狀默默跟在人後頭離開。
秦思遠無聲半晌,怒極反笑,揮袖掩了半張臉,低低笑了幾聲道:“這位新任的聖女竟是如此人物,季掌門,你今天可也算見識了。”
季成峰一手負在身後,“魔教中人行事離經叛道,確是囂張乖戾,倒也不算出人意料。她若是循規蹈矩,才真叫人惶恐不安,怕牽涉了什麼陰謀在其中。”
趙天賜點點頭,他雖好色,倒不是個重淫心無城府的。
於是略略一沉思便說:“這番紫焰門聖女莫名出巡,黑白兩道本就譁然。她越是做出這等目中無人的情狀來,只怕認為魔教不過爾爾、不過想借此揚威因而掉以輕心的人越多。”
秦思遠微微頷首,目光落到被趙扶搖啃了大半的豬蹄上,心中仍舊是餘怒未消。
虧她竟能在這麼多人注視下毫無形象地啃豬蹄,倒像紫焰門虧了她似的,要麼就是喬張做致,故意膈應她來了。
三人各自打著小算盤,江湖之上既無永遠的敵人也無永遠的朋友,琴劍樓做殺手生意,算不上白道卻也不能算全黑,無非是個收錢殺人的活計。
季成峰心念電轉,雖說目前承天派與琴劍樓井水不犯河水,但殺手無情,不過是金主手中一把刀,指哪兒打哪兒。
他身居高位,自然知道想買他人頭的人絕對不少,哪怕自恃武功高絕,也不可能次次躲過暗殺。
這女人此番毫無預兆地登門,雖然剛才一番衝突,看去完全是衝著紫焰門和聖女而來,誰知道是不是明著轉移視線、暗中另有所圖?
畢竟從未聽過琴劍樓與紫焰門有何瓜葛,怎麼想也沒理由讓一個樓主親自過來,就為與個聖女嗆聲。
人家前腳剛剛到,秦思遠後腳就跟著來,如此靈通的情報訊息,焉知她暗中一直關注著的是紫焰門還是他承天派?
人心險惡不得不防。
季成峰有意無意地觀察著秦思遠的表情,但見她微有怒容,大約還在生氣,其餘卻看不出什麼,於是微微振袖,叫人撤了席,重新上了茶來。
上茶的丫鬟低眉斂目,看著不過尋常丫頭,
擺好茶盞卻屈膝盈盈道:“那位聖女大人進了客房,再沒出來,一路都在抱怨吃撐了,並未提及此行目的。”
趙天賜揮揮手,示意她行了,“那女人分明裝傻,又不是真傻,豈會在你們面前說什麼,你要真得了什麼訊息才可疑,派人盯著就是。”
“是。”
一應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房中立時只剩下三人。
季成峰正襟危坐,肅容看著秦思遠:“看秦樓主適才情狀,莫非琴劍樓近日與那魔教有什麼瓜葛?或者有什麼私人恩怨,才勞閣下大駕光臨。”
秦思遠低眉斂目,一手優雅端著茶盞,一手用杯蓋輕輕錯著杯中茶葉,“只是好奇罷了。”
“秦樓主的好奇心倒是不小。”
她輕輕舉起茶杯,作勢沾了沾唇,其實根本一滴茶水都沒有入口。畢竟像趙扶搖這樣,敢大搖大擺地吃別人奉上來的東西的人是很少的。
她眼睫微動,若無其事地說:“近十年來白道勢盛,江湖黑道一眾宵小几近消失匿跡,這本是武林之幸。”
話說一半,秦思遠轉手把茶杯放在手邊几上,目光在趙天賜和季成峰身上一一劃過,“然而這兩三年來紫焰門聲勢一天大過一天,想必季掌門也不是毫無察覺。若是放任自流,只怕一發不可收拾。”
季成峰聞言頷首,秦思遠這言下之意,明顯是想與承天派結盟,打壓紫焰門勢力了。
如果今天坐在這裡說這番話的是別的白道門派,季成峰還能信幾分,但若是秦思遠……
做殺手的,江湖中誰當家對她們來說根本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