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小茅屋門扉輕啟,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躡手躡腳地鑽出來,往屋後挪過去,不一會兒,暗夜裡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火光。
煙火的氣息嗆得人難受,一兩聲壓抑的咳嗽聲微微從捂著嘴的指縫中漏出來。
殺人她不行,也就只能放放火了,還得小心遮著火光,免得引來什麼野獸或者活人,暴露了家裡那個睡得天昏地暗萬事不管的傢伙。
趙扶搖眼看著那些血衣一點點被危險的火苗吞噬殆盡,橘黃色的火焰映出她的半邊臉,不知是喜是憂。
她不敢請大夫,太容易被人看出不妥,而且也請不起大夫。
就算自己去醫館都要花上一大筆錢,而凌雲天明顯不能移動,叫大夫出診的話更加診金不菲。
所以老聽別人說什麼貧賤夫妻百事哀的,呃,不對,他們又不是夫妻。
沒有大夫,趙扶搖只能自己捉摸著照顧凌雲天,總怕這男人不僅醒不過來,還不知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嚥了氣。
不過應該……不會吧。
趙扶搖踢一踢被風吹得捲起的灰燼,心想他死了那麼多次都沒死成,應該不會這麼輕易就往生極樂了。
要不然……要不然……要不然什麼,她也不知道。
抬頭望,明月高懸,亙古無言地照耀著大地,月光猶有照不到的角落,誰又能事事都考慮得周全。
她嘆了一口氣,看來大俠也不好當。
其後的兩天裡,凌雲天一直都沒有醒,好在血總算止住了,臉色終於好看了點,呼吸也變得平穩。
趙扶搖藏了個男人在屋裡,見著別人就有些心虛,沒再敢跟誰高聲說話,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貼著邊兒走。
那天沒搶著那條被子的小頭目原本對她懷恨在心,處處為難,什麼活兒不好什麼活兒指給她幹,挑起毛病來能從早上教訓到晚上,唾沫星子橫飛。
奈何這人偏偏像轉了性子似的,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讓幹啥就幹啥,人前人後半句怨言都沒有,小頭目那一口氣簡直就是堵在心上,怎麼出都出不來。
唯一讓人能說上兩句的是趙扶搖這兩天胃口變得出奇地好,每次開飯拿的食物都是平常的兩倍,害得廚子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就差飛她一把菜刀。
其實凌雲天一直躺著,根本吃不下什麼,最多灌點兒米湯。
可是趙扶搖還是得拿,預備著哪天人醒過來了好不讓人餓著。
屋子裡被她拿不知什麼野花野草薰了又薰,血腥味是聞不著了,只是一股子怪味兒,害得人總想打噴嚏。
趙扶搖只慶幸好歹冬天是過去了,不然小豆子天天來蹭被子,只怕是再厚的紙都包不住這層火。
雖然她知道小豆子未必會把這些事偷偷告訴上面,可她還是一點都不想讓別的什麼人知道凌雲天的存在。
這事她只想放在心裡。
總以為過不了多久凌雲天就會醒,這樣也過了好幾天,誰知道沒等到男人醒來,反而等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那天外邊兒動靜挺大,嗡嗡嗡嗡地像是有人在吵架。
趴在桌子上睡得腰痠背痛的趙扶搖揉了揉眼睛,走過去把門開啟一條縫,漫不經心得往外張望。
這一看嚇了她一跳,只見兩團灰撲撲的影子在山坡上晃晃悠悠地往這邊過來,對話聲遠遠地傳入她的耳朵。
左邊瘦骨伶仃的老頭兒尖嘴猴腮,瘦得渾身上下只剩下一把皮包骨,看上去風吹就倒的模樣。
一雙眼睛卻是精光四射,不時地往地上看一看聞一聞。
右邊也個是老頭兒,卻胖得整個人幾乎膨脹成了一個球兒,加上四肢短小,圓滾滾地倒是滑稽,只是眼神同樣不是善茬。
趙扶搖倒抽了一口氣,一顆心立刻提到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