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一點也配不上媽媽。我和姍姍都這麼認為。鄰居和親戚們也都是這麼想的,從他們看到爸爸時鄙夷的目光中不難發現這一點。
於是,我和姍姍成了同謀,要保護媽媽。我們故意睡在爸爸媽媽中間,不讓好久才回一次家的爸爸挨著媽媽;我們向媽媽告狀,爸爸吃飯不洗手;我們把爸爸反鎖在門外,假裝睡著了;爸爸和媽媽吵架,我們就一起擋在媽媽身前,一言不發地看著爸爸,就像看著一個賊,一個壞蛋,一個陌生人。
有一次,爸爸很認真地問我和姍姍,你們不要爸爸了嗎?
我感覺像是什麼東西在我心底摩擦,澀澀的。姍姍已經哭著抱住了爸爸。
其實,爸爸每次給我們帶回來的小禮物,都被我假裝毫不稀罕地裝在了床底下的盒子裡,誰也不能動。每次過春節,我都鬧著要熬年,不過就是為了等那個“風雪夜歸人”。爸爸終於換上了新衣服,媽媽要把那件舊夾克扔掉,被我偷偷地撿了回來,小心藏好,那上面有爸爸的味道。而姍姍,反應要比我激烈的多,誰要是在背後說半句爸爸的壞話,她就會衝上去和他們打架。
媽媽心驚膽顫地拿藥酒擦著姍姍破了的小臉,終於意識到了一件事,她自己已經和那個男人有著扯不斷、濃於血的聯絡了,即使她再看不起這個男人,故意忽略掉他的存在,也不過是自欺欺人。她的人生自從遇到爸爸這個轉折點,便一路向下,如今已是無法挽回了。那一天,她看著姍姍的傷口,眼神不再是空洞和迷茫,而是絕望。
我是從鄰居們嘴裡聽說的,關於我們家的隱秘。
夏紅——我的媽媽,以前住在帶花園的洋房裡,嫁的男人門當戶對、一表人才。結婚才一年多,媽媽就和男人離婚了,是媽媽提出的,因為那個男人出軌了。然後,媽媽不顧全家人的反對賭氣嫁給了爸爸。一年後,我和姍姍出生了,那個男人另娶了,媽媽的人生也基本走完了。昔日的小公主如今再也沒有了當初的天真和快樂。哪怕在幸福中浸泡長大的天之驕女,也不會永遠受到上天的眷顧。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
“不該離婚的,哪個男人是乾淨的?”
“聽說梁少康又找了個女的,才18!”梁少康就是那個被撕成四半的好看男人。
“他不是早結婚了嗎?”
“誰知道呢,我也是聽說的。”
“男的跟女的不一樣,女的離過婚再有了孩子就完了,男的可不愁再找。”
“真是可惜啊,夏紅嫁到這兒來了!”
“這就是命,怨誰?”
鄰居們興奮地議論著這些男女之事。誰家倒了大黴,誰和誰好上了,這些話題是他們最愛聊的。
“啪”一盆髒水潑了出去,鄰居們都挑起了一條腿,瞪著眼睛看著我。
“不能到處潑水,倒進下水道里!一點公德都沒有!”鄰居們義正言辭地說。真討厭,為什麼要住在平房裡,為什麼有這麼多鄰居?
於是,我把那個四半男人連同汙水一起倒進了下水道里了。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像姍姍一樣,說自己的爸爸是飛行員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新家
爸爸借來了一輛麵包車,我們一家三口把丟在家裡的花花草草全都搬了上去。沒有了高階轎車薰人的味道,上下顛簸的麵包車似乎把我們一家人之間的那點距離和隔閡也顛出了車外。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這麼晚了,在家睡吧。”媽媽淡淡地說。
爸爸沒有吱聲,只聽見輕得不能再輕的一個“嗯”。
這最簡單不過的兩句話對他們兩人來說,似乎都有些難以啟齒。夜風帶著稀薄的暖意。
我透過模糊的車燈打量著“新家”,小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