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顆了,還有一顆怎麼也找不到。靜香擦了擦落在眼皮上的汗水,偏巧看見最後一顆珠子滾進了收銀臺下面的空裡。
她彎著腰伸手夠了半天,指尖幾次碰到珠子,可是偏又把它碰得更遠,索性趴在地上,用力向裡伸著胳膊。
終於,整個中指摁住了珠子,向掌心一收,攥住。正當她要起身時,忽然有人從背後順著她的屁股摸到右腳踝,還在腳踝上握了一把。
那種冰冷徹骨的感覺,很像剛才那個奇怪女人。
“啊!”靜香驚叫一聲,本能地往前一掙,腦袋正好撞在收銀臺上,又暈又疼。
一張圓形的白紙從收銀臺上飄落到靜香面前。看到那張白紙,她想了想,眼睛突然睜得滾圓,面部扭曲,驚恐地靠在牆邊,四處張望著。
屋子裡沒有人,這讓她更加害怕!這時,靜香反倒希望花店裡出現一個人,哪怕是個色狼剛才摸了她一把也好!
地上那張白紙,是剛才黑衣女人給的買花的錢,靜香隨手放在櫃檯上,那是一張白色的紙錢!
就像黑衣女人蒼白的臉。
盂蘭盆節,百鬼夜行……
難道是?靜香再也不敢想下去了,緊緊攥著珠子,匆匆把門鎖上,向家裡跑去!
五
桑原覺得全身一空,差點從竹椅上摔下來,擦著額頭上的冷汗,才意識到已經是半夜,不知不覺竟然睡了這麼久。
剛才做了個奇怪的夢,在一個奇怪的地方,每棟房子都和山一樣高,地面像鐵一般堅硬,而自己居然是個女的,在一個滿是鮮花的小屋裡面扎花賣給穿著稀奇古怪衣服的客人們,最後的記憶是趴在地上,居然有人摸了他屁股一把。
想到這個桑原就覺得怪噁心的,掐著指頭算了算時間,連忙起身到廚房撈出塊骨頭,埋進葡萄樹下,又添了幾把柴火讓灶火不滅,才回臥室和衣躺下。
“靜香,馬上就是盂蘭盆節了,請原諒我沒有時間祭拜你。”桑原枕著胳膊,望著窗外的月亮,想起了那可怕的一幕。
一年前,最漂亮的女人靜香嫁給了最窮的漁戶桑原,這可是轟動一時的大事,甚至連縣裡的大名都參加了兩人的婚禮。
想到靜香羞花閉月的容貌,許多男人都羨幕中帶著嫉妒,不停地念叨著“一個打漁的,這麼有福氣……”
兩個人婚後生活簡單幸福,桑原打漁,靜香理家。半年多的時間,靜香微微隆起的肚子預示著她已經懷上了桑原的骨肉,本就沉默寡佔的桑原為了即將出生的孩子,更加拼命地打漁,每天起早貪黑,時間久了,勞累過度,瘦得像一具披著人皮的骷髏,根本看不出一絲要當爹的興奮。
十月臨盆,桑原在屋外滿頭大汗地抽著旱菸,時不時抬頭看看屋子裡,靜香撕心裂肺的慘叫讓他幾次想起身,又猶豫著坐下。
“桑原……桑原……”滿手是血的接生婆跌跌撞撞跑出屋,“快……快請狐仙幫助吧!要不然……”
桑原腦子“嗡”的一聲,在日本,接生婆這麼說就代表著母子雙危,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
“還愣著幹什麼!”接生婆丟過來一團沾滿黑血的麻布,“快點!”
說完接生婆就急匆匆進了屋子,靜香叫得更加悽慘了,從窗紙的影子上看,靜香猛地起身,披頭散髮,左右掙扎著,倒像是一隻被桃木符釗住即將露出原形的妖怪。
桑原撿起麻布,拎著早就準備好的布袋,急忙鑽進不遠處的林子。再出來時,他彎著腰從布袋裡拿出東西,退幾步就往地上扔一塊,一直扔到窗戶下面,再將麻布放到窗臺上,才眼巴巴地蹲在窗角,向林子裡看去。
那一排由林中沿到窗戶下面的是鮮血淋淋、被剁成無數塊的活雞,窗戶下面是雞頭,灰白色的眼膜蓋住了死氣沉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