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褥燻得香氣撲鼻。
旁邊還有一張女人的梳妝檯,擺著一個尚未完成的繡花錦帕,中間插著一枚繡花針,顯然剛剛還有人在繡它。既然褒姒不在王宮,繡花的除了姬宮湦,怕是再無別人。
“寡人從小到大,只喜歡過一個女人,可是那個女人,從未把寡人放在心上。”姬宮湦低沉地自言自語,緩緩放下遮擋陽光的袖子,露出一張詭異的臉。
迦藍仔細定睛一看,只見姬宮湦剃光了鬍鬚,臉頰略施粉黛,身上色彩豔麗的衣服,即使穿在後宮嬪妃身上,也顯得太花哨了些。
不久前,迦藍曾見過姬宮湦有過幾次接觸,聽說他最近心性大變,可萬萬沒想到變化竟如此駭人。誰能想到一位權傾朝野的帝王,竟然成天躲在暗無天日的寢宮中繡女紅。
姬宮湦的語氣變得充滿怨恨:“那女人眼中沒有寡人。她付出的一切只為天下百姓,甚至為了百姓想要殺掉寡人。寡人恨她,恨她的百姓,恨那蒼天,恨這世道,甚至恨我自己……”
自從得知自己是純陰之體,他對女人的愛,變成了恨,又變成了扭曲的嫉妒。他嫉妒天生的女人,所以親手掐死了那些宮女。
“寡人恨這世間的一切,但唯獨迦藍先生你……寡人無論如何,也恨不起來……”望著迦藍,姬宮湦流露出一副曖昧的神情。
迦藍號稱“多聞第一”,素聞龍陽之癖自古不鮮,可是姬宮湦這般的帝王,他卻從所未見,從所未聞,不由得額頭滲出細細的汗珠。
姬宮湦摸出一塊繡花手帕,輕輕為他拭去額頭的汗水,舉止輕柔得如同女人般溫柔嫻淑。
此刻,面對這個陰陽怪氣的周天子,迦藍開始感到噁心。儘管他清秀的容貌勝似女子,平日清心寡慾,從不近女色,但他絕對不喜歡男人。
姬宮湦緩緩抬起頭,悽然道:“先生,莫不是嫌棄寡人男不男、女不女……”
豈止嫌棄,迦藍恨不得當即殺之,只是念在眼下還要利用他,才沒有下手,只得暫時忍耐下來,勸道:“君上,請以江山社稷為重。”
“如能與先生長相廝守,即便不要江山,不做天子,又如何?”
迦藍壓抑著反感和厭惡,催促道:“君上,事不宜遲,請即刻下令,遲則生變。”
“好吧,就依先生。”
姬宮湦招來一個內侍,趴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內侍聽完點了點頭,急忙轉身離去,返回時帶來楊逆、李鴻熙、虢石父三個人。
姬宮湦問道:“寡人要動用王室統率的西六師,隨迦藍先生前去驪山接褒姒回宮。誰願前往?”
李鴻熙神色大變,急道:“君上,千萬不可呼叫西六師的軍隊。鎬京西北方防禦薄弱,一旦撤防再無法阻擋外敵。最近幾年,居住在黃河上游的遊牧部族之間往來密切,尤其雍涼之地的犬戎,經常得到其餘西戎各部的人畜補給,勢力日漸強大,更有傳聞狐夫子金臺拜將,擇日討伐君上。”
虢石父搶著說道:“雍涼之地,地廣人稀,農業不興,胡漢雜居。儘管戎兵驍勇善戰,但部族間素來不和,經常你爭我奪。一群烏合之眾罷了,難成大事。”
李鴻熙力爭道:“西戎各部族不同往年,雖然不斷向外擴張,但其目的不再殺人,而在於搶劫財物,顯然圖謀不軌。倘若申侯念及舊仇,趁西六師離京之際,聯合繒國和犬戎的軍隊長驅直入,大舉入侵鎬京,只怕……”
虢石父打斷道:“即便戎族來犯,君上點燃驪山烽火,天下諸侯,誰敢不來勤王?”
“可是……”李鴻熙想說什麼,卻欲語還休,再說下去難擴音及烽火戲諸侯,必然得罪天子。
姬宮涅決定道:“寡人要做的這件事,關乎王室血脈。周室興衰榮辱在此一舉,寡人心意已決……